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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在气什麽?」
没有想到段锋还在执着这件事,杨羽崎轻嘲,「猜啊,您最会猜了。」
他在气头上,但这句话正是段锋心里最大的逆鳞。
怎麽说,变相的,杨羽崎依旧是世界上最了解段锋的人,随便两句就能够挑起段锋的怒火。
或者说,杨羽崎於段锋而言,就是一个复杂的存在。
段锋对他吼,「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杨羽崎突然就失控了,声线紧绷着委屈。
「我不能行吗!我就是在生气了行吗!段锋,我还能生气吧?我都滚得这麽远了!我已经让销声匿迹了!你怎麽还是要这麽紧迫盯人呢!阴阳怪气的出现在我重新来过的生命里⋯⋯」他狠狠侧头,把眼角的潮意压进袖子,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瞪着段锋,「怎麽?还不够吗?五年不够十年成吗?二十年成吗!」
段锋被吼愣了,一动没动。
这麽多年,第一次看到杨羽崎失控,就连那时候他被他软禁被他押解,男人都淡定又冷漠。
深吸一口气,杨羽崎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说发飙就发飙,他现在状况极度恶劣。於是,他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我端不起笑脸对付大人物了。」
「⋯⋯」
「出去。」
「⋯⋯」
「⋯⋯」
「你有什麽资格对我吼?」段锋凝视杨羽崎的眼睛,很轻的问。
「⋯⋯我们谁跟谁都没有资格,所以最一开始,你就不该质问我。」
段锋要他走,而他就走了。
只是这样而已。
两人相对无言一会,段锋问,「你掌厨吗?」
杨羽崎面无表情,「我不掌厨。」
「杨羽。」
「⋯⋯」
他沉默良久,才自顾自地说,「我要找你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
「你知道我去你常去的医院,问到什麽吗?」
「⋯⋯」杨羽崎额角的青筋跳动,他捏捏鼻梁,闭上眼睛。
段锋的声音平铺直叙,是遭时间冲刷、烫直後的平静。
「三个月前一名孕妇转院,你陪的人。」
*
他们无言相对。
人与人之间,没有办法算得清。
他段锋却是爱恨分明惯了,忘记这个道理。
他板上叮叮,横的是爱,直的是恨,不料杨羽崎一个尖锐的斜线,占满整个版面。
也占满他的思绪。
那天後来,段锋坐在杨羽崎划给他的区域,食不知味的吃了顿饭,佐料是男人在柜台忙录的身影。
段锋待了半个小时,眼中满满的都是杨羽崎。
他可能在思考,也有可能是在发呆,他自己也不清楚,脑中跑过很多事情,最後被杨羽崎店里的气氛沉淀,剩下空白。
杨羽崎忙了一会就离开他可以看到的视线了,段锋抽离方才的状态,焦躁薄薄压在心头,他想抽菸。
菸瘾一犯,他便打算走了。
到柜台结帐,段锋眼神阴鹫的看着长廊,他知道,里面该有个小房间,有杨羽崎和那女孩。
段锋离开小餐厅後才从口袋里掏出菸点上,在尼古丁和高级货品的环绕中抚平思绪,段锋微微勾起一个冷笑。
一扇门就妄想阻他段爷的路?做梦吧!
相信,敢在他地盘上开店的某人,心里也有数——他段锋和杨羽崎,没完!
「段爷,条子的活我们还接吗?」
「接。」
他们和警方时好时坏,大部分时间,合作为多,但有时候、上头要人,警察还是会抓几个应付。
他睁一眼,闭一眼。
「要干嘛?」
「收拾『高无』党羽。」
段锋手指夹着菸,眉眼淡然冷漠,「呵,狗咬狗,是白道最爱看得戏码。」
只差没有壳瓜子了吧这群人。
将小弟嫌恶的表情尽收眼底,段锋自己倒是没有什麽特别的不高兴。条子给他们空间,而干活,不过是个代价罢了!他挥挥手,「叫人去办就行了,该怎样就怎样,甭耍阴。」
两方人马,游於黑白两道之间,他是累了。
突然间,觉得这麽些年,累了。
没有力气,没有精神了。
恍神时,他想到——也许那个人是对的。
好好开一家店,几坪米的空间,却收刮了城市所剩无几的温暖。而关上那道门後,就一丝一毫也不留给外人,吝啬得刻薄。
「还有事就找你们疆哥。」菸屁股丢进烟灰缸,他站起身,等对方应声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想去看杨羽崎。
⋯⋯
是,自虐的可以。
段锋常常去杨羽崎的店光顾,有时候杨羽崎在,有时候他不在。
杨羽崎不是每一次都会看到他,但累积下来的次数也是不少。
他们没有什麽对话,杨羽崎制式的点头微笑,段锋则是绷着一张俊脸,在他店里当空调和摄影机。
以一种诡异的互动较劲呢,杨羽崎想。
到底段锋想要什麽?他,又想要什麽呢?
在这种相处之中,杨芝漝倒是和段锋混了个脸熟了。
不过,她也就只是知道爸爸的朋友常常来店里吃饭,是店里的新客人。不知道更多了。
段锋平常不太会和她说话,而杨羽崎也没打算和女儿说他当初和段锋一块干得荒唐事。
他不干涉她心中对那人的评分,该怎样就怎样,段锋对杨芝漝有任何举动,段锋自个负责。
反正,他就只是看好戏似的,想等着看真相大白那天时段锋的脸色罢了。
不过一辈子没戏看,也没有关系。
因为⋯⋯杨芝漝,他是不会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