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午开始尾随着佩金,直至对方抵达一间绘有白色繁杂图样大门的宅邸,再从侧边应该是佣人进出的小门走入。
夏其搔搔头,不怎麽理解团里大副在自由活动时间里跑去有钱人家做什麽。
「……短期打工?」佩金缺钱吗?夏其不解,但他猜,可能团里用度真的不够了,所以佩金才得额外打点工贴补他们不够的部分,「这样的话直说不就好了……」他们也不是不能来打工啊……
想了想,夏其决定跟进那间大宅,偷偷帮佩金一点小忙。
像是,如果要除草的话,他就先帮佩金准备好工具之类的,想像着佩金对周边出现神秘小帮手的反应,夏其觉得这真真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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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新月东昇的夜里,诺柏境内一隅,轻快又不失庄重的舞曲自那扇绘有纯白色图样的门扉内扬起。
穿着一袭合身的执事服,温和笑着的青年端着银色托盘在各个上流阶层间穿梭。
「给那边那位白色小礼服的小姐送一杯过去。」说话的男子示意着侍者,转过头又朝身旁其他权贵攀谈起来。
「好的,先生。」不失礼数的微微欠身,青年轻松穿过人群的缝隙为那位小姐递上一杯饮品。
「啊,谢谢。」当她转过头,青年发现对方年纪比他以为的小些,介在女孩与少女之间。
她身边看来冷艳的女性见状,像不经意间的又提了个话头,转回女孩的注意。
青年只是笑笑,似没有察觉,在女性眼角余光中欠身离去。
夜渐渐深了。
本明亮的水晶灯倏然一暗。
一束光打在场中央,展示柜在众人未察觉之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
白色贵族的珍宝在灯光下晕出温润的光泽。
而侍者,只是浅浅笑着。
在宴会的高潮之後推着展示柜缓步离去。
同个时段里,某些颜色慢慢从会场之中淡去。
白色还在,混乱的杂色也依然还在。
「比想像中的……简单。」穿着侍从服的佩金理理头发,展示柜里的圆润的珍珠也不晓得是走道的光线或是其他原因,显得没有方才那样温润完美。
而佩金衣摆遮掩下的暗袋,若有似无的鼓起。
「嘿,这里的饮料推出去。」厨房里的人对他招招手,「喔,你先把这送回去好了。」他瞧见了佩金推着的展示柜。
「我晚点过来。」淡笑着眨眨眼,他用唇形无声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札诺克。」
把摆好饮料的推车留在厨房门外,厨师再度把头缩回门内。
算算时间,是差不多了。札诺克抬首,望向硕大厨房墙面的时钟。
「重头戏开始前,还有事得做。」他喃喃,没记错的话,守卫室有提过一个蹩脚闯入者被关在大宅下方。
穿着的还是有点可笑的卡其色连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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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不是个好主意。被守卫制服後,关在宅邸地下的夏其这样想。
他没有料想到大宅的守备比他以为的还有森严,不过更有可能的是他那三脚猫的潜入功力真的烂到令人发指。当然,他个人是倾向於相信前者。
「反正……还是进来了嘛。」他宽慰自己,从连身衣内袋里摸出自己的工具,轻松的破除了手铐与地牢的锁。
不是没有被搜过身和问过话,但这身连身衣可是他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制成的,没人比他更熟悉哪里能藏住东西。
至於牢里的守卫,可能像他这种货色他们不觉得需要吧,反正夏其是没有在牢这边看见可以称做守卫的人,但或许入口会有,所以他没贸然的就要推门出去。
「喂!你!没常识的笨蛋!」这个叫法有点令人火大,但夏其还是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毫无意识的对号入座,证实了笨蛋这个词汇。
有些邋遢的男人在牢里,搔着没刮的胡渣,嚷嚷着:「就是你们那些浑蛋偷采了我的果园对吧?啧啧、现在救我出去我就不跟你们算钱!」
果实?偷?夏其还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究竟是何许人。
「该不会忘了吧?有够没记性的笨蛋。好吧,算了,我相信蓝色的小姑娘是不会这麽狠心忘记我的!」
好,夏其想起来了,那个在他们进入伟大航道第一座岛上被困在流沙里的搭讪男。
不过他情愿自己没想起来,夏其可一点也不想救他。
「我有什麽理由救你?」他印象中佩金是这样应对的。
「告诉蓝姑娘的内裤款式怎麽样?」而男人的回答一如记忆里的那样不正经。
可惜有铁栏杆的阻挡,否则夏其多想在听见当下就揍他个一两拳。
他还是很不喜欢这个男人。
「不然这样好了,」没等夏其爆发,男人很快地起了说了新的提议,「说一个人,管他要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你找出那个人的资料。」
「……你是什麽人?」敢开口说出这种话,夏其有些好奇起这个有过两面之缘男人的身分。
「终於知道要问了吗?呵呵,告诉你,我可是……」他有些卖关子的拉长音,「『身分』的埃!」
「『身分』的埃?」夏其重复,不太明白。
「欸欸!小声点啊笨蛋!果然是没常识!」有些紧张的从牢里伸出手要摀住他的嘴,埃东张西望的确认地牢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存在。
「『身分』是大名鼎鼎的情报组织。」牢里是没有其他人,而不同於两人声音的说话者是从大牢入口处缓缓走下来的。
「哼,算你有点常识。」埃发出得意的鼻音,「红心海贼团的厨师,三十七岁,一百九十六公分,蓝发蓝眼,过去海上餐厅巴拉蒂的厨师之一,厌恶白色的理由是……」
「你闭嘴。」从最後一个台阶走下,札诺克不甚愉快地瞪着对他资料倒背如流、一头苹果绿发色的男人。
夏其觉得札诺克是刚好卡在一个关键点喊停的。
「啊啦,你把它视作是秘密吗?不过你所认为的秘密,在我们看来不过就只是能用金钱衡量的文字罢了。」埃歪嘴笑着,「怎麽样?你救不救我啊?出生自普罗的红心船匠。」没再报出别人的所有资料,可夏其有种如果他说不的话,全部背景都会被朗诵一遍的感觉。
有点拿不定主意,夏其把目光转向团里的厨师。
「把那个根本没聪明到哪去的家伙放出来吧。」摇摇头,札诺克在心里盘算着别的东西。
他在这里、佩金在这里、夏其也在这里,如果没意外其中一个幽灵也会在这附近,潜艇的成员有过半数在这里,船长怎麽可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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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字里抬头,虽然罗翻看的并不是她喜欢的书,但好歹比看纯粹的医书有意思,夏拉发现这个书房除了看温度计外还是有过来的价值。
本来她不是很想从书里抬头,可是翻页的人却停下手,不再继续,因此她只好抬头看看什麽情况。
先看见的是罗斜下方的侧脸,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回想几秒前的声音在说些什麽,她判断对方是因为发现潜艇里除了自己外并没有其他人类。
「札诺克说要在十一点半告诉船长他和夏其都不在。」对着时钟,几秒前的贝波是如此报告。
「他有说去了哪里吗?」罗问。
「有,他说去参加消灭世上白色的有意义活动。」贝波欢乐的回答,似乎没发觉那个活动并不是什麽好东西。
罗皱起了眉。
「对了,札诺克还说:『有免费的劳力为什麽不趁机扬名立万?』」这句贝波就有些不明白了,但牠还是忠实的把话给传达给船长。
真会找名义……罗暗忖。
不管是要人别挑食还是为了其他别的,札诺克始终都可以给出一个名目正当的理由,至少他乍听下是这样。
「……他们早就知道有海贼在这里了。」像想起什麽,夏拉道。
比起幽灵说的情报,罗更在意的是眼前半透明的女子何时有了能明白别人考量的智商。
「札诺克要你说的?」
夏拉不觉得要隐瞒地点点头。
果然是不明白。罗不意外地想。
「你们想去看看?」思考几秒,罗问。
「想!」贝波举起白色的熊手臂晃呀晃。
「……好。」
「贝波,把机关打开,我们就出去吧。」罗毫不怀疑,札诺克还会有其他後招想让他出去淌这浑水。
「遵命!船长!」贝波把掌放在头边,如敬礼的动作。
至於稍早前留贝波在潜艇上,有更多的理由是看着幽灵。
察觉到罗的视线,夏拉转向他,不知何时飘着的高度已高过他的头顶,她没打算下飘,就这样旋转身体,歪斜的头下脚上躺在半空看着他。
应该是看着他,只是那双眼什麽都反映不出来,罗也不确定她到底看着那里。
夏拉伸手在他面前晃两下。
罗挥开她,当手指穿透对方掌心,有一瞬间他觉得血液像被冻结。
另一只手捏捏指头,却感受不到一丝遗留下的冰冷,彷佛,那不过是他的错觉。
他很清楚并非如此。
值得实验,实际感受过後比温度计的数据更有价值,可惜时间不对,罗只有在心中默默记下。
夜更深,蓝色的幽光在海岸飘荡。
习惯在夜里散步吹风的某位岛上居民忍不住揉揉眼,确认远处有如鬼火的蓝光是否真实存在。
这是……夜路走多迟早会遇到鬼的字面意实例?居民打了个颤,头也不回的往家的方向折返。
有过这次经历,他想他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夜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