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李给我吧。」纪允辰接过夏语韶的行李。
「欸?」夏语韶这才发现纪允辰两手空空「允辰学长的行李呢?」
「给严泽颢了。」纪允辰的语气没有特殊起伏,像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仰头望着纪允辰,夏语韶深深不解。
虽然纪允辰平常总是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和严泽颢之间那深厚的羁绊。
那样的他,怎麽会?
「梁慕莱会载他回家。」看夏语韶那表情,纪允辰不用费太多脑力也能猜出她的想法。
「慕莱学长!?」这并没有减损夏语韶的惊讶,只不过换了不同方向「他人这麽好喔?」
「他应该的。」纪允辰说,语调异样的冰冷。
夏语韶抬头,少见的看见纪允辰有那麽直接的情绪表露。
原来总是笑着的他,也是会伤会痛会愤怒。
「要不是那死变态要求那麽高,严泽颢也不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纪允辰说,极力克制的冷淡语气和他那毫不遮掩的尖酸用词形成强烈对比。
夏语韶愣愣的望着纪允辰,终於明白为甚麽他们都不说。
那麽多暗夜涌动的过往,最後只剩下了禁忌般的缄默。
然而,不说并不会成为遗忘的理由。
不说的,都是真的。
「别那表情。」纪允辰又恢复到那满不在乎的笑意「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泽颢学长也知道?」夏语韶这才想起严泽颢对於社团的内部运作绝口不提。
像一张安静细密的网,倾力守住巨大的秘密。
「嗯。」纪允辰简单的应了声,然後是一阵沉默。
「我讨厌梁慕莱的冷漠跟他那天杀的完美主义,」纪允辰开口,墨黑色的眼瞳像冷冷的刀锋「但我更讨厌严泽颢的逆来顺受。」
「不过泽颢学长就是那样的人啊!」那纤弱的身影总是一肩扛起最多的事。
「严泽颢这个人最大的缺点…」纪允辰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是很完整的心疼「可能就是太温柔了吧?」
「对了!」纪允辰换上了轻快的语气,他和严泽颢一样,情绪都被克制的很好很细致「你知道严泽颢快生日了吗?」
「欸?」夏语韶有些惊讶「我不知道欸,泽颢学长没跟我说过。」
纪允辰笑了起来,还是那张扬的如同凌驾在青春之上的笑容「严泽颢这个人甚麽都不说的。」
「那我去帮他挑个礼物好了,允辰学长要一起去吗?」做出这个决定,夏语韶不需要任何考虑。
「好。」纪允辰笑着应允。
然後鬼影闪过。
是鬼啊,埋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鬼,如今终於要在阳光灿烂下摊牌。
「我们进去吧。」夏语韶指着街口的书店「泽颢学长不是很喜欢看书吗?买本书给他好了。」
「不过泽颢学长是不是都看一些很严肃的书啊?」夏语韶仰头看着那些文史哲类的书籍,纤白的手指细细滑过书的扉页。
「他习惯看社会学、经济学、政治学和一点点法学。」纪允辰很快地给出答案。
严泽颢这人没什麽特殊偏好,他没有喜欢和不喜欢,他的所有都只是纯然的习惯。
「感觉好难。」夏语韶皱眉看着书中满满的学术论述跟引注「泽颢学长都不放松的吗?」
「可能睡觉的时候吧。」纪允辰说,然後想起前些天他帮严泽颢盖上棉被的时候,严泽颢的眉头依然紧皱。
严泽颢是没有梦的人,就像没有脚的鸟得一直飞翔於现实的忧伤,必须不断冲撞直到最後一抹天光。
「那应该要买一本可以放松的书给他。」夏语韶说着说着就已经走到言情小说区。
随後跟上的纪允辰并没有告诉她:严泽颢从来不相信童话。
夏语韶的目光扫过各色小说,最後停在一个天蓝色的书封上面。
那是很美的蓝色,有天的清透、像海的纯澈。
「这本?」纪允辰顺着夏语韶的目光看去。
「对呀。」书摆得有些高,以夏语韶的身高来说就算垫脚还是拿不太到。
「我来。」纪允辰左手扶住书柜的侧边,脚微踮、右手勾。
夏语韶就这样刚刚好抵在纪允辰的胸膛。
又是淡淡的罂粟花香,危险却又能够轻易上瘾的味道,像是毒品。
夏语韶头微侧,望出去,扎扎实实的看到了鬼,比毒品更美丽也更锋利的鬼。
那是杨薇婷精致的脸庞。
夏语韶这次终於认得她。
她是纪允辰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