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这种对於自己的事情什麽都不知道而脑袋空空的感觉,时不时的头疼都像是在提醒她忘掉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似的,甚至是一次比一次还要承受着更加剧烈疼痛。
布理说过,她是在上个世界任务失败而失忆的,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就必须要攻略那些可攻略角色。
所以她只好尽自己的所能去进行所谓的攻略,可偏偏就是杀出了一个名为杨牧的程咬金,次次把她的计画给弄的乱七八糟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嘴上他是那麽说,但做出的行为总是叫人失望。再加上那个身上带着令人感到不悦气息的扫除者,更是让她的心情顿时烦躁到了极点。
所以,她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如此伤人的话语,「既然你说你是负责修补游戏漏洞的扫除者……那麽在这里最大的游戏漏洞应该就是杨牧了吧?只要把他销毁掉不就什麽事情都能解决……」
或许她所说的是事实没有错,但在看见了杨牧受伤的表情後,不知道为什麽,她的心也抽痛了一下……明明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而暂时结盟的夥伴。
「真有趣呢,走到世界的尽头,明白世界的起源,那麽……你还能说出一样的话语吗?」
对此,萧子逸是这麽回答她的。
当时安洁并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的她只是单纯的认为,毕竟和扫除者这种关键人物有所接触的话,杨牧应该还算是有点利用价值。
本来安洁还纳闷着自己到底该怎麽和杨牧和好,幸好那个笨蛋自己过来找她了,而她能想到的方法……就是装哭装柔弱!
「我只是、只是很想回去而已……」
她的嗓音带着点颤抖,让自己看起来既痛苦又脆弱,而她平时所表现出的强势,更是会让她现在刻意装出来的模样,看起来的效果更是会加倍。
「你知道吗?当一个人忘记自己的身分到底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我很害怕、害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但让我更害怕的是……自己到最後会不会甚至忘了必须要回去的这件事情。」
可或许是演的太过头了,她竟是掉下了眼泪……好奇怪,为什麽会停不下来?
「你应该有察觉到吧?最近布理他彷佛消失了一样,就算喊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出现……我真的、真的好害怕攻略成功就能回去只是一个我自己在幻想的梦……有时候我甚至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疯了才会这样妄想。」
想要找到幕後黑手,就得从似乎什麽都知道的布理下手,所以她老早就把牠给绑起来丢到衣橱里了,大概也只有像杨牧这种笨笨的家伙会相信她的说词,更别提这人甚至还用尽全力的想要安慰她。
「不是那样的,你并没有发疯。你看看我,我还在这里,所以那并不是梦,只要攻略成功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布理牠或许只是临时有事才没有出现而已,一切都会没事的。事实上是我有错在先,是我自己先欺瞒你有关於扫除者的事,打破了我们之间的信任……所以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
看到他这副模样,安洁明白……他上钩了。
可还来不及喜悦自己的计谋得逞,就听到了杨牧的下一句话,「如果以後你还为此感到迷惘的话就多想想我吧,不论你迷失多少次,我都会把你给拉回来的,所以你不用怕,毕竟我是这个世界最大的bug嘛!」
脑袋忽然嗡嗡作响着,安洁望向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恍惚。就在那个瞬间,她的脑中似乎闪过了些什麽,她感觉似乎曾经也有人和她说过类似的话语,可她却是怎麽样也想不起来。
她究竟是忘了谁?感觉……是个很重要的人。
可当她真正想起来以後,她从未想过,迎来的竟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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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咪说了,你是杀人犯的女儿,要我不要再跟你一起玩了,所以以後我不会再和你说话了。」
当儿时最要好的朋友那麽说以後,安洁心第一个反应是疑惑,接着是大哭。她跑了回家,用着稚嫩又哽咽的嗓音,哭着问母亲,「小小说以後不跟我玩了,因为我是杀人犯的女儿……这是真的吗?」
那时,母亲只是沈默不语,只是在第二天就帮她办理了转学的手续,母女俩搬到了另外一个城市。
大概是哭过了就不知道了疼,在新的学校里,她认识了新的朋友,误以为那就是真正的友情,所以就在对方问她转校原因时,她便以开玩笑的语气说了这件事情。
当时的她实在是太小太年轻了,根本没意识到这件在她眼里看来似乎没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会让周遭的人看待她的眼光变得不一样,更是受到了同侪间的欺凌。
一开始她都忍住了,但却没有料到那些人实在是越做越过分,所以她直接动手了。
「杀人犯的女儿要杀人了啊!」
不管耳边的人怎麽尖叫谩骂,她已经气红了眼,甚至是开始无差别的攻击着视线范围的每个人……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停下来的了。
等到她的意识恢复以後,看到的便是母亲一脸的哀伤与疲倦,「……妈妈已经很累了,难道你就不能乖一点吗?」
安洁心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给吓到。可这才刚在内心决定从此要做个不让人操心的乖孩子後,在隔天的早上,她发现的便是整个人悬挂在半空中的母亲。
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母亲的妹妹抱着自己大声哭泣着,告诉她并不是她的错。
但是安洁心知道是阿姨说错了,母亲之所以选择放弃生命是因为她、因为她是个坏孩子。
而那一年,她十一岁,被阿姨和姨丈领养後,改名成了「叶洁心」。
在後来,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小秘密,她一直以来都过的很小心。可她没想到她不去制造麻烦,麻烦却是会主动来找她。
在高二的那年,有关於她那早已被判了死刑的父亲的新闻被挖了出来,甚至是被发布在学校的社群网站上。
虽然高中生已经不像是小学生那样,会直白的对人恶言相向,但背後的小动作和窃窃私语还是让叶洁心感到很不舒服,儿时的恐惧又再一次朝她侵袭过来,一天一天的,她的模样明显的憔悴许多。
当阿姨发现她的情况不对的时候,她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阿姨又哭了,光是让对方为她操心就已经够罪恶了,但她已经多少次让这个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为她哭泣了?
在这之後,她又转了校。一个人跑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认识她的地方继续完成学业。不过因为阿姨和姨丈也都不在身边的缘故,她过的比之前还要更加封闭。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和他人有所交集,但没想到那个大男孩却是以一个她从没想过的方式闯入她的生活当中。
「不管别人怎麽看怎麽说,我都不在乎。」深吸了口气後,杨牧定定的望向她,并进行他不知道第几次的告白,「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如果因为他人的眼光而放弃你的话,我想我会後悔一辈子……」
在那一刻杨牧的身上彷佛散发着耀眼而温暖的光,让叶洁心忍不住心生向往……她承认,她被眼前的这个人给感动到了。如果她能像他一样打从一开始就不在意他人的眼光的话,那麽在那之後是不是就能避免掉那些不好的事情?
於是她久违的顺从了自己的心意,答应了他。
她原本以为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无趣的女人以後,杨牧会渐渐和她疏远,甚至是分手。不料即使她的表现的冰冷冷的,杨牧对她仍是表现的相当的积极,丝毫没有抱怨过她对於这段感情消极的态度。
可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事实上叶洁心早就沦陷於杨牧所给的这份爱当中,完全无法自拔。
她一直以为随着时间,她会受到杨牧的阳光和开朗影响而淡忘过去,可没想到却会因为害怕看到杨牧对於自己的厌恶,反而在泥沼里陷的更深了。
情感告诉她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杨牧,可理智却又不允许她把心整个交出去。
所以在杨牧第一次向她求婚的时候,她拒绝了他。在那个当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且不安,不论是跪在眼前的杨牧,还是周遭起哄的人,在她的眼里都是变得如此的模糊,回忆中那些充满恶意的嗓音顿时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迫使她陷入了回忆之中。
她愣了很久,最终给予了「抱歉」的答案。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不管再怎麽去武装自己,她始终还是那个内心胆怯、不敢再去相信他人的小女孩。
这场冷战持续了很久,久到叶洁心甚至是以为他们会因此而分手,直到她偷偷的来到了杨语的婚礼,而被杨牧追上紧紧抱住以後,她这才知道在这段避不见面的日子里,她有多麽想他。
她知道若是想要和杨牧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或许是时候该做出一些改变了。於是她努力的以平稳的口气叙述着这段令她用力的想要忘怀的过往,只不过偶尔颤抖的嗓音仍是泄漏了她心中的那份恐惧。
杨牧就这麽握住了她的手,静静的听着,最後这才道,「……傻瓜,我说过了,比起别人的眼光,失去你会让我觉得更加难受。」
叶洁心几乎是止不住眼泪,整个人嚎啕大哭了起来,可比起是难过或喜悦,那纯粹是一种抒发。
或许她一直都是知道杨牧的回答,只不过她实在是太胆小了……所以现在能够说出口实在是太好了。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想过仅仅是一句话便能拯救另外一个人。只要能和这麽一个人相伴,她感觉自己什麽都可以不怕。
可惜,幸福似乎是个和她无缘的词。
杨牧竟是被萧子逸给害死了……那个男人、那个疯子,竟是妄想和杨牧一起殉情,而讽刺的是想死的人没死,她最重要的人却是死了。
叶洁心完全无法接受……那名总爱朝她微笑的大男孩竟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曾经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去,无法再相信他人,是杨牧、是杨牧把她从深渊里给解救出来的,可明明两个人的新生活才要刚开始,但为什麽他竟是如此悲伤的死去了?
或许就是因为比起其他的,她更加无法面对这个杨牧不存在的世界,所以当她所憎恨的萧子逸拿着一张名片说他有办法救杨牧的时候,她选择相信了他那荒谬的言论。
因为她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