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北至牧野,向南成歌 — 第七章

游牧住在教师公寓,原本应该是两人壹间,但住校的教师并不多,加上他和学校多次申请,所以壹直独自壹人住壹间。

他工作时间之外的生活非常单调,除了去图书馆备课和在宿舍睡觉,他还有壹项活动——跑步。游牧之前不只喜欢跑步,还喜欢游泳和潜水,但青山大学没有游泳馆,平时上课又忙,他也懒得去青山市找其他的游泳场所,所以只有跑步这个习惯壹直坚持下来。

今天监考结束已经是假期的正式开始,而教育考察团还有三天才到青山市,游牧制定好了计划表,虽然他教学生绰绰有余,但冷不防做壹群外国人的接待还是有点紧张,所以三天内必须密集训练加强听写和口语,还要背好考察团成员的资料,空余时间也就没剩多少了。他在书桌前坐了壹下午,等到擡起头来,满眼还都是英文字母,他站起身活动了壹下筋骨,准备去跑个步,运动壹下。

游牧的心情本来很差,因为不能去度假,也不能回家。但他壹到操场心情瞬间好起来,平时热闹的校园现在十分安静,操场上更是空空如也。游牧不喜欢热闹,之前每次跑步都被壹群小姑娘围观的感觉十分别扭,而且男孩子对他若有似无的敌意和挑衅也让他非常烦躁,尤其是当他们主动接触他的时候,那种烦躁感就会演变成厌恶感。现在操场上只有他壹个人,没人围观,也没人可能接触他,使得游牧常常壹副漠然的面孔因为好心情而有了点生气。

天气逐渐冷下来,游牧把运动外套的领子竖起来盖住脖子,热了热身就跑起来。耳机里传来的不是悦耳的音乐,而是枯燥的英语书籍朗读,但游牧津津有味的听着,丝毫没有觉得无聊。

在学校里绕了好几圈,向西南还是觉得很冷。毕竟他穿的实在是太少了,冷风从牛仔裤的破洞吹进去,薄薄的白衬衫几乎能透出他淡褐色的两点来,根本不存在御寒的能力。而且向西南现在肚子还很饿,他边走着边想等到约会对象九点来了该去吃点什麽,想得口水直流,肚子反而更饿,身上也就更冷。

向西南第三次经过操场的时候,看到操场里多了壹个正在跑步的人,他知道跑步会让身体迅速升温,但他并不想那麽做。跑步的话会出汗,出汗了就会影响他等壹下约会的形象,而且身上不够清爽办事之前还要洗澡,照他现在这个状态,他根本不想浪费洗澡的时间,只想赶快填饱肚子来上几发。

所以向西南宁愿冻着也不愿意跑起来御寒。

整个学校里都看不到壹个人,向西南走的也很无聊,现在刚好操场里有人,他决定就在操场这边溜达溜达。

向西南壹直在路灯照射不到的阴影里走动,所以游牧并没有注意周围有人。跑了壹会他觉得有点热了,汗水顺着耳後流下来滴在立起来的外套领子上,於是他把领子翻下去,拉开了上衣的拉链。突如其来的壹阵风吹过来,游牧正好拉下领口,稍微激灵了壹下,不自觉缩起脖子加快了速度。

而此时的向西南刚好走到那阵风的下风口,这阵风带来了他魂牵梦绕的麝香味,很淡,但壹下就被他捕捉到了。他停下脚步转头四顾,想看看游牧从哪里冒出来,恰好从操场後的图书馆走出壹个人,向西南往那边快走几步,但那个人走到路灯下看得清样子了,向西南就停下了,发现并不是游牧,只是另壹个留校的学生而已。

向西南挠了挠後脑勺,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幻觉了。因为游牧应该已经放假走了,怎麽可能还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学校里。但是又壹股香味飘过来,他才确定根本就不是幻觉。如果不是刚刚出现的这个人,那壹定就是操场上那个。

向西南小跑了几步,躲在操场入口的围栏後面眯起眼睛看向游牧。操场里有灯,但灯光很暗,有的灯泡还坏了,向西南并不能看清楚里面人的长相,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躲在灯光照射不到的暗处凑近,游牧正面向着他跑过来,在灯光直射到他的方向,向西南终於看清了。

心脏跳动加速起来,向西南突然觉得没那麽冷了。他把这种相遇当做缘分,既然是缘分,那就绝对不能浪费。他在心里假设了好几种假装偶遇的方法,但都担心游牧防备和拒绝,眼珠壹转,他转身去找那个刚从图书馆出来的学生。

他拦住那个学生,请他帮忙拿壹瓶水去给操场里跑步的人。看不出来是不是学长,只是有点楞楞的,都没问向西南为什麽要这麽做就答应了。向西南去食堂壹楼买了壹瓶矿泉水,交给那个人,然後还是躲在路灯的暗处,观察二人。

其实他是想试探壹下游牧。他知道游牧对他非常警惕和防备,但他不知道游牧是只对他这样,还是说对所有人都如此,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游牧对其他陌生人是不是也壹样。如果游牧对待所有人都壹样,那他就想办法把自己变成“特殊亲近”的人,如果游牧只防备他,他就先想办法知道游牧为什麽防备,然後再壹点点破掉那层防备。

想到这里,向西南忍不住叹了口气。从他上大学开荤以来,什麽时候做过这种事情,追人都不过三天,甚至还有壹大堆投怀送抱的,对向西南来说,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套路,根本不需要去想什麽套路,然而这次对游牧费尽心机,实在是有辱自尊。不过向西南也想过了,为了犒劳自己对游牧这麽上心,到手了壹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好好地寸寸品尝。

那个人拿着矿泉水等在操场边上游牧会经过的地方,游牧远远就看到有人出现,所以提前减速,警惕的逐渐接近他。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那个人也不问游牧是什麽身份,游牧壹走近他就递出矿泉水。

游牧楞了壹下,有点疑惑的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那瓶水,思考谁会这麽做。他只来学校壹年不到,而且不是很喜欢与人交往,除了壹些胆子大的女学生之外,几乎和别人没什麽亲密的交际,像这种在他跑步时送水的行为,以前有女学生会做,但现在放假了,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才对。

心里这麽想着,游牧还是礼貌的接过来,并道了谢。对方点了点头,转身就从操场的出口走了,游牧的眼神壹直跟着他,想看看是谁托他这麽做的,但没看到其他人。他低头看了看那瓶矿泉水,在手上转了两圈,轻轻拧了壹下瓶盖确认没有被打开过,看起来就是壹瓶普通的矿泉水,但他也没有打开,而是快走几步到操场边上的看台,把那瓶水放在看台的座位上,转身又回去跑步了。

向西南看的非常清楚,虽然游牧对这个陌生人也很防备,但并没有很大的警惕心,至少在眼神动作方面没有那麽警惕。不过那瓶水没喝,倒是不出向西南所料,不管游牧是不是担心水里被放了什麽奇怪的东西,还是单纯的不想要陌生人白白赠与的东西,都能证明他就是向西南以为的那种人。游牧确实对陌生人都有戒心,不过对向西南的戒心要更加上升壹个等级,这让向西南有些头痛。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麽好办法去了解游牧为什麽对他这样,抓耳挠腮期间,手机突兀的响起来。

铃声在静谧的操场上十分刺耳,还反射出了回音,吓了向西南壹跳,也吓了游牧壹跳。

向西南心中暗骂,赶紧拿出手机按下静音键,原来是约到九点的“男朋友”打来的。向西南赶紧擡头去找游牧的身影,但没有找到。他从路灯的阴影里走出来,心中十分恼火,都都囔囔的抱怨打来电话的人坏他好事,随後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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