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颜沐培，你很慢欸，光等你就浪费掉一大堆时间了！」站在山顶上的女孩淘气的嘟着嘴大喊，而那个笑的儒雅的男孩被如此催促没有加快脚程。
「喂，颜沐培—」
「我听到了，假如你不想等了，就先走吧。」男孩的脸色苍白，呼出的气息紊乱。
「算了，我等你。」女孩一屁股坐了下来，豪迈的翘起二郎腿，再给一根让她叼在嘴里的菸她就是一副十足的流氓大哥样。
擦过彼此耳边的是叶子的沙沙声、鸟类的鸣叫，以及一片莫名的安静。
男孩没有再与她搭话，只是专心地向她的身影迈步，然而却是事倍功半。他很累，累到几乎无法再前进，每个器官都疼得像是在和他抗议，但他不能停下来。
因为有人在等他。
＊＊＊
慕殒星觉得医院的路好长。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及轮椅推动的声音不断刺激着她的感官，然而她听得最清楚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颜沐培其实一直都在国内，与她道别後便待在南部的一间大医院静养。
听到这个消息的慕殒星真的很後悔，後悔自己的自私及无能。
就因为一个愚蠢的承诺，她不曾主动找过他。如果有机会能让她许一个愿望，那麽她希望能回到他们高三那年。
不做什麽，就是好好的抱紧他。
袁娜雅开车送慕殒星到那间医院去探望卧病在床的颜沐培，在路途中，她的眼眶红了好几次。
「殒星，沐培那孩子的病房门牌是507，在整栋楼的最角落，是隔离病房，我等会儿带你上去。」
「嗯。」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终於可以见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初恋，她除了悲伤之外，还有些局促不安。
她是不是不该来？他会不会不想见我？各种想法在她的脑袋里流窜，害得她又是一阵头痛欲裂。
「娜雅姐，你觉得我该跟他说什麽？longtimenosee？」慕殒星绞着手指，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她很慌。
「说你想说的就好，这麽久没见了，你肯定有什麽话想跟他讲吧。」袁娜雅平静的开口，消弭了她所有的不安。
「谢谢你，娜雅姐，我懂了。」慕殒星伸出双臂拥抱她，而袁娜雅轻拍了她的背几下後，慢慢的把她推开，表情严肃：「好，我们要快，会客时间快结束了。」
她不再浪费时间回应，拉着她就往五楼跑。
最後，她们停在一间病房前。慕殒星深吸了一口气，独自踏进里头。
那是一个很乾净的空间，没有什麽多余的摆饰。颜沐培躺在那张床上。
他和她印象里的一样，五官整齐，皮肤白皙。然而他从前的那头黑发由灰转白，削肩的下巴比以前更加憔悴……
「你他妈的真是个无赖，谁准你以这样的方式和我相会……」慕殒星用手臂擦着不断夺眶而出的眼泪，冰冷的手碰上了他苍白的脸颊。
「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颜沐培的睫毛颤了颤，倏地张开眼睛，虚弱地对着她微笑：「殒星，你终於来了，我好想你。」
「我也一样，很想你。」慕殒星紧咬着下唇，俯下身拥抱他，同时晶莹的泪从脸上滑落，滴在他没有血色的唇上。
＊＊＊
「我是十二岁那年发病的。症状像气喘，但无法用治疗气喘的方式抑制它。」颜沐培停顿了良久後，才敢直视她的那双美眸：「还记得颜家有一次家族旅游，然後你因为家人都出差去了而加入我们的事吗？」
「记得。」她颔首道：「後来我们去爬山，你的速度很慢，总是落後，所以我留下来等你。」
「没错，在旅行结束後的归途上，我经历了第一次的休克昏厥，也是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颜沐培的语速很慢很慢，也许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力气能让他挥霍，也许是因为他不愿再度回忆过往。
「後来我的症状暂时被压抑，那只是初期。大家都以为没事了，就连我也认为自己的身体没有异状。一直到十五岁那年，我第二次发病，情况虽然没有第一次那麽严重，但医生终究是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我被迫进行健康检查，最後检查出罹患和我的曾祖父相同的罕见遗传疾病。」颜沐培的手慢慢抚上慕殒星的手背，嘴边扬起一丝凄清的笑：「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但因为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和你告白，所以我什麽也没说，选择隐瞒。」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和我坦承真相一切会好一点？我不会失去你，你也用不着离开我。」慕殒星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脑中闪过某人的身影。
「我觉得你这个人如果坦承点事情会好办许多。如果你高中时早点告白，他也不会一去不回，一点消息也不留；如果你大学时早点说爱，那我也不会到现在都还像只小狗追着你跑。」
没错，毫无无隔阂的重叠了。
原来我们一样。
「我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忍心。」颜沐培撇过了脸不看她：「那时的我们都还很年轻，我唯一在意的，就是不要耽误你的未来。你有其他爱人的机会，而不必把大半美好青春浪费在我这个注定会死的人身上。」
「颜沐培，你住嘴。」慕殒星垂下了头，眼神洋溢肃杀之气：「少说那种没有根据的屁话。」
「不，我没有说错，你的确遇到了一个能待你很好的男人。」他重重咳了几声，彷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得以继续说：「刘沇他，有来找过我。」
「什麽？」她怔了半晌。
「你的大学学弟是最先找到我的人，他跟我说了你们的事，包括你是如何惦记着我。」颜沐培静静的勾起嘴角：「他是很好的对象，幸好有他出现，否则你在我的世界几乎是音讯全无。」
「刘沇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关於你的事。」慕殒星愣愣地回。
她以为，刘沇一直把颜沐培当作她不能接受他的最大原因，所以将他视为要打击她时使用的必杀武器。
「他说，你很倔强、很专情，有时候会犯傻，但很可爱。光听他描述，我就好想见已经快要三十岁的你，但一想到你已经有他了，我又压抑住这份冲动。」他的目光直视远方，不知在注视些什麽。
「那我们的承诺呢？你说会来找我，不就是要让我当你的女朋友吗？你不会是想赖帐吧？」慕殒星追问。
「对，我要毁约。这麽一来殒星你才能自由。你可以忘记生命里『颜沐培』这个人的存在，跟我在一起你不会有未来。你能好好的过你想要过的生活，我不会怨你的，祝你幸福。」
「那如果我说，和你在一起我才能幸福，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慕殒星把他的头转向他，逼着他直视自己。
「如果，你不怕自己的男朋友随时可能离开，那我愿意，只要你开心。」颜沐培难得的失神了几秒，才红着脸嗫嚅道。
「很好，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慕殒星快速地答，捧起他的脸，给了他一个绵长的深吻。
同时，压下心头不断弥漫的疼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