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Twice(紗瑜) 青梅竹馬 — 造夢(1)

长久窒息的沉默,空气彷佛都要凝固住了。

电话的另一端,最後留下的是一串均衡的忙音。

“该死!”站起来,抓起外套,周子瑜准备往刚才他隐约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地方追去,可是还没冲出办公室,步子又生生顿住了。

之前俞定延的话回响耳边……

风筝即便有线牵引,绷得太紧,线还是会断,线断了不要紧,失去方向的风筝会摔得支离破碎。

即便你再找到她,无法癒合的伤口始终会留下一道道清晰的伤疤,那些是永远的痛。

……

地铁内,通往郊外的列车上没有太多的人,纱夏始终坐在角落的位置里,手中握着完全关掉的电话,绝望得无以复加。

失去了周子瑜,这个世界上她还可以相信谁?

万念俱灰,连哭的力气都失去,连呼吸的功能都快丧失。

恍然之间,一道身影来到自己面前,她下意识的抬眼望去,是一张早就相忘於记忆长河、曾经尤为深刻的脸……

“……我父亲,还没死吧?”

她颤抖着问,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金多贤望着她,眸底平静毫无波澜起伏,淡淡的,轻声的问,“想见他吗?”

……

半年後。

夏天西西里岛的首府巴勒莫是度假圣地。

碧海蓝天,朵朵白云之间隐逸着群山,盛开的柠檬和橘树林香气袭人,如茵草坡上,撒满片片雪绒般细小的野花。

富有意大利风情的建筑间,一辆辆轻巧的自行车循着漂亮的弧度游移其中。

烈日炎炎,最近的一些日子,附近的居民总是能看到这样一副有趣的画面

一个东方年轻的女子,骑着一辆自行车,以飞快的速度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让人不禁联想到一个词

亡命天涯。

她的身後总是跟着一群西装笔挺高大魁梧的意大利男人。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体力严重透支。

在他们看似有些凶的脸上,皆带着不同程度的无奈,口里用标准的意大利语对前面黑发飞扬的女子哀声祈求的喊道:“小姐!别跑了!”

追逐的游戏总在不定期上演,每每那群类似保镖的人物追得筋疲力尽之时,总会再出现一个年轻英俊的东方男子,将那些人口中的\'逃命小姐\'堵个正着。

然後漂亮的小姐被英俊的男人拎回海岸边富人区那栋像城堡一样古老的别墅里,关上门严加教育。

听说那栋别墅是一位意籍华商的家,每天忙着计划怎麽跑路的是他前不久才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

落跑事件发生太多次,附近一些老人开始用此打赌:你猜他们家那位小姐什麽时候能真正的跑出巴勒莫去?

反正今天,她是跑不掉了。

“金多贤,你烦不烦?我只是不想去看医生,别像我父亲派来跟踪我的那群废物一样挡路好吗?”纱夏撑着自行车,一脚踩在地面上,随时准备找机会开溜。

挡在正对面的,是曾经S大万人迷恋,性情温和纯良的钢琴王子金多贤。

可是此时此刻,他那张脸上没有半分温雅,邪气倒是有那麽几分。

“不去看医生,你的病怎麽好得起来?”今天就是绑也要把人绑去,否则……後果是不堪设想的。

对他做了个鬼脸,纱夏对他表现得极度厌烦,“我又没病,为什麽要去看医生?”

再说那个医生诡异得要命,每次催眠她睡着以後,再醒来,她都会觉得自己很空……

好像忘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去医生那里接受催眠治疗的次数越多,记忆就越混乱。

心底有些东西在越沉越深,彷佛……再多被催眠几次,那些下沉的东西就永远都拾不起来了。

感觉好可怕……

“难道你不想记起以前的事?”姿态悠闲的站立着,金多贤轻松的问她。

笃定这是纱夏的软肋。

身後,响起一片脚步声,刚才被甩掉的苍蝇们追来了

心烦的皱眉,双手握紧了自行车的扶手,纱夏瞪着金多贤,“别以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就得事事听你的,看到你我就烦死了,能不能不要总是在我眼前晃!”

金多贤跟自己打赌,比起以前,这位人妻现在更恨自己,虽然……以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低头故作沉思三秒,他扬眉对她道,“如果你今天跟我回去,明天我带你出海怎麽样?”

“你说真的?”鱼儿立刻上钩了。

“你觉得你今天跑得掉吗?”金多贤笑起来了,阳光下看起来是那麽那麽的狡诈。

左右看了看,凑崎小姐已经被包围……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跑路的活动不知道是第几次,她每每不抱希望,却又每每找到机会就开溜,天生逆反心强。

已经不记得是什麽时候开始,记忆就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亦真亦假,她只清楚的知道她是在罗马长大,从小没有母亲,她和父亲住在一起,当然还有烦人的金多贤。

半年前她出了一场车祸,曾经的所有都忘记了,於是她被关在西西里岛,强制接受治疗,父亲和周遭的人都告诉她,每个礼拜去给那个诡异的心理催眠师催眠两次就会慢慢想起曾经的事情,话说这叫\'潜在治疗\'。

她受够了!

可是……

“明天你真的会带我出海?”现在纱夏就像是笼中鸟,不能得到永恒的自由,暂时的放风也行,反正今天跑不掉了。

见她脸上褪去了戒备的神色,金多贤用英文对包围纱夏的保镖们说,“我带她去贝克医生那里,你们回去吧。”

化身为保镖的、牛高马大的意大利黑手党成员们无言而归,心想:想不通为什麽他们要听从一个中国小子的话,不过L先生也是东方人,想想,又觉得没什麽好奇怪的了。

弯长古朴的街道上只剩下纱夏和金多贤,某女对着某人悲催的叹了口气,“我刚骑单车骑得太快,现在两腿发软。”

她面前的男人立刻识相的转身,把背拱起。

单车被随意扔在一边,他背着她往几条街之外的私人诊疗所走去。

狭长的街道,两旁是极富民风的阁楼式建筑,阳光斜斜的穿插而下,远远的望去好似一副油画。

她伏在他背上,这感觉让人觉得熟悉又陌生。

好像类似的场景曾经发生过,但是纱夏一点也想不起来。

在这座城里,能够和她说到一起的也就只有自诩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金多贤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纱夏就把他当作十万个为什麽,小嘴不停。

每天都会发生的一问一答环节……

“喂~金多贤,为什麽你不会说意大利语?”

不是说和她一起长大的吗?

为什麽她说得那麽流利,他一点儿也不会呢?

他走着,头也不回道,“我会日语你会吗?”

“……以前你也这样背过我?”

“这件事上个礼拜不是才发生过吗?”轻描淡写的回答。

“我说的是我发生车祸之前!”她不折不挠的纠正。

之前……之前……

金多贤步子顿下,像是陷入某种沉思,三秒後,抬步,继续走。

“你们有事情在骗我!”抓住那几秒停顿,纱夏敏感的说。

他淡淡笑了笑,“何以见得?”

“我出车祸的原因你们每个人都说得很模糊,前天我拷问维萨的时候,他说我是因为超速驾驶而出了事故,可是你们之前说的是我被追尾。”

而且,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会开车了,每次坐进车内都会很抵触,觉得她从来不曾坐到驾驶位上去过。

背着\'福尔摩斯\'小姐,金多贤表情变得有些莫测,“也许是维萨记错了。”

“那他也应该和我一起去看看贝克医生。”

他失笑,“嗯,明天让他也去。”

“……不过!”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纱夏继续猜道,“我还是严重怀疑你们有事瞒着我。”

“比如?”

“比如也许我有个恋人,爱得死去活来,但是你们不让我和他在一起,後来我和他亡命天涯,出了车祸,他下落不明,我被你们抓回来了。”

这情节是她套用昨天晚上看的电影剧情。

金多贤也看了,轻易点破,“昨天晚上的电影不错。”

“……你确定我以前没谈过恋爱?”不给他接话的机会,纱夏迅速的说,“别再说是你了,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也许你以前追过我也说不定,不过我肯定不会答应。”

“呵呵……”他温和的笑起来,想起从前。

关於这点上,纱夏真的猜错了,但是他现在不能说。

“为什麽不会是我?”好奇的问。

做思考状,纱夏认真想着,“那些电视剧里不是常有这种情节吗?女主角失忆了,但是对以前的恋人还是会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是看到那个陌生人会不自觉流眼泪……”

话锋一转,“金多贤,我对你没有心跳的感觉。”

“你的心有不跳的时候?”话音里没什麽情绪,她看不到他有些失落的表情。

纱夏怔了怔,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呃……反正……”如果有一天让她见到会令她心跳欲裂的人,她想,也许就是曾经的恋人也说不定呢?“你没有让我刻骨铭心过吧……”

虽然有点伤人,但是实话,发自她内心。

刻骨铭心……吗?

良久,他应声,“嗯,或许吧……”

……

罗马,繁华的街区又一座新建的摩尔菲五星酒店举行了盛大的剪彩仪式。

媒体蜂拥而至,名人齐聚捧场,红地毯的嘉宾通道上星光熠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麽节的开幕式。

作为英国少数把商业发展遍布欧洲的阿拉德家族,今天新酒店的开幕,最震撼的新闻

还是来自几个月前才上任首席执行官的亲临。

有着神秘背景的人,无疑,再次成为人们视线的重心。

周子瑜,亚洲成功的企业家,华尔街给与了极高的评价,转眼之间他将眼光放到了欧洲,以罗马为中心发展酒店旅游产业,手段无疑是快狠准。

外人不由猜测,他与阿拉德家族到底有什麽关系?

是什麽原因让公爵将家族大半个产业交由一个亚洲人打理?

再看这位年轻的商人,追溯到他母亲神秘的身份,还有他眼中那抹隐藏的深深的幽绿,所有的信息,都在指向一个不争的事实,只是无人敢说出来罢了。

短短几个月,周子瑜成为罗马上流社交场上的天之骄子,走到哪里,都光彩照人,身旁美女如云,名模影后,职场丽人,从未重复。

有传周公子早已成婚,不过谁在乎呢?善於挖掘旧闻的人不是早就在互联网上查到了吗?差不多一年前周子瑜在婚礼上被新娘抛下,之後似乎就没了後文,人大概都是爱面子的吧。

人在乎的是如何与他成为朋友谋取利益,女人在乎的是怎样得到他的心,得到他的宠爱。

简短的祝酒词後,宴会上轻音乐如天籁般在会场内流转,香槟杯交织,带着面具欢笑,高雅而虚伪的上流社会。

那袭任何时候都温雅从容的背影悄然走入楼上的休息室,接起响了许久的电话。

不知那头说了什麽,让他嘴角撩起了满意的弧度,锐利的眼神如同伺机捕食的兽,“是吗?”那口气淡淡的,却意味深长,“那就这样吧。”

终於到了,收网的时刻……

……

列车在黑暗的隧道里快速的行驶,她坐在其中一节车厢内,孤身一人。

不知道会去往哪里,彷佛,这辆车永远也不会停下来……

\'你说外面那麽多人找你都没找着,我怎麽随便进个地铁就遇上你了呢?\'身旁,忽然有个人落座,吓了她一跳!

失措的侧头望去,咫尺距离,却看不清他的脸孔。

强烈的光线铺洒在他的面容上,使得视线灼痛而模糊,她只知道他是个认识自己的人,年轻,声音朗朗。

他穿着灰色的中长外套,放在身侧的手修长而精致,骨节分明,让她不自觉的想,若是被这双手抓住,会是怎样的感觉?

不过……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是以前发生过的事吗?

纱夏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而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绝对不是金多贤。

他是谁?

他给她的感觉,温和又亲切,好像相识久已,难道在失去记忆以前,真的有未知的恋人这号人物吗?

纱夏想开口发问,却怎麽也无法发出声音。

只得愣愣的盯着那张被光线照射得根本看不清的脸,然後听到他说……

\'不管你躲在什麽地方,反正我就是能找到你\'

就是能找到你……

你是谁……?

他说完,偏过头望向她,纱夏心里一紧!就在快要看清那张脸孔的瞬间,眼睛蓦地睁开!

一道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的缝隙,正正的覆盖在她的眼皮上。

……

是说为什麽眼皮刺痛……

难受的翻了个身,避开那道强光,天亮了,刚才……那是梦吗?

发楞时间。

昨天被金多贤半哄半骗的去看了那个庸医之後,非但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更加沉重,胸闷,有什麽被冰封了似的。

“小姐,九点了,您要起床吗?”房门被打开,她的专属小女佣端着早餐走进来。

“露……”抱着枕头在床上慵懒的打滚,纱夏声音腻腻的,“我好像梦到我的真命天子了,就在快要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不情愿的坐起来,“……我就醒了。”

结果是没有看到。

露眼睛里溢出零星笑意,把早餐放在床头,替纱夏拿过睡衣,“小姐,梦一般都会在关键的时候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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