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只见他们三人瞪大双眼，庄雯珂眼泪掉得更凶了，李修能目光流露出鄙夷，而罗子晴则再次朝我走来。
「你在装吗？」她美丽的面孔显得有些狰狞，「你对言奇栩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我做了什麽？」对於他们不断提到的言奇栩这个名字我有印象，之前在脸书看到过，但我是真不知道过去褚心岑对他做了什麽。
「你还敢说！」
罗子晴眼里也泛上了一层泪，再次抓紧我的肩，这次她的指甲几乎都要陷入我的肉里，力量大得不容许我挣脱，我瞪向她，却捕捉到她眼中的悲伤。
「心岑，奇栩自杀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庄雯珂的话令我一愣，我转头看向她。
「死了吗？」
「这就是你问到他的第一句话？」李修能满脸不可置信，「我们真的错看你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诅咒你也去死！」罗子晴子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就走。
她不用煞费苦心诅咒了，因为真正的褚心岑早就死了。
我捏了捏发疼的双肩，看向一旁哭成泪人儿的庄雯珂，她眼底当然也充斥着不谅解，但更多的是不相信。
「什麽时候自杀的？」我其实也不知道问这个问题有何意义。
「在你消失之後。」
「我什麽时候消失了？」
庄雯珂睁圆眼睛，像是欲张口争辩，但最後只是摇摇头，化为一声叹息，「高中毕业，我们几个人一起去花东旅行，回来以後你就突然消失了，言奇栩发了疯似地找你，但你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他死了吗？」
「没有，他被救回来了。我们听卫青学长提起他在偶然间遇见了你，言奇栩也知道这件事，但他今天却没有过来。」庄雯珂的眼泪再次大颗大颗溢出眼眶，「心岑，难道我真的从来没有了解你过吗？你到底在想什麽？听到言奇栩自杀，为什麽你能无动於衷？难道你们之间那段感情是假的？」
「我和他，曾经恋爱过吗？」
我出於真诚的提问，在庄雯珂耳中听来却是冷血至极的表现，她万念俱灰地离开，像是对我完全死心。
我从服务生手上的托盘取过一杯香槟，轻啜了一口，陷入沉思。
褚心岑与她高中时的男友言奇栩都走上了自杀这条路，言奇栩在褚心岑消失後自杀，所幸被救回来了；而褚心岑在二十岁生日那一天自杀，也同样被救了回来，但那只是表面上，真正的褚心岑其实已经死了。
他们先後选择自杀，两者之间有什麽关连吗？是因为感情纠纷吗？
我咬着下唇，不自觉捏紧手中的酒杯，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该探究下去吗？
明明今天过来这里的目的，是要摧毁与褚心岑过往友人的连结，我却莫名在意起这桩太过巧合的事件，就连我不是褚心岑，都会为了未曾谋面的言奇栩而情绪起波动，为他的自杀感到怜悯与不安，那麽褚心岑呢？
如果真正的褚心岑还在，她听到言奇栩这个名字会有什麽感觉？
她听到他自杀的事会有麽反应？
她和言奇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麽？
後来我又待了一会儿，以褚心岑的身份与几个不认识的人交谈几句，才带着些许酒意提早离开会场。
站在饭店豪华气派的大门口，夜里的凉风拂面而来，我深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想藉由这阵风让酒意稍退，过了半晌，才缓缓睁眼眼睛，却被眼前那个紧盯着我看的人吓了一跳。
「你为什麽还是决定来了？」竟然是孙杨，他眸中有着我不能理解的担忧与隐隐的愠怒。
「难道我做什麽都需要跟你报备？」我忍不住失笑，也许是因为他的质问太莫名，也许是因为酒意，更也许是因为刚才在会场里那番谈话带来的冲击，让我觉得很想笑。
「当然不是。」他抓了抓後脑杓，声音软了下来，「你还好吗？」
「不小心多喝了一些，没事。」我不以为意地耸肩。
「我不是说那个……」孙杨却罕见地欲言又止。
「怎麽了？」
「你见到老朋友开心吗？」他问了一个怪问题。
我再次失笑，轻轻摇头。
他没有再说话，就只是陪我静静地站着，天边的月亮又大又圆，我想起新闻报导提到，今晚似乎是超级月亮，於是我一手指着月亮，另一手拉了拉孙杨的衣袖：「你看，月亮好大，从月球看向地球，不知道会看到什麽样的景色？」
「大概只有嫦娥才知道了。」孙杨一笑，宽厚的手掌包住我的手指。
我微微一怔，「你在做什麽？」
「我看你站不稳。」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都是这麽做的吗？」
「什麽？」
「这样占女生便宜。也许有女生会吃这一套，但我不会。」我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孙杨却丝毫不放。
「孙杨。」我厉声道。
「我不是在占你便宜。」他轻声说，抬眼看向月亮，「今晚月色真美呀。」
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很不对劲，无论是褚心岑过往的朋友，或是此刻的孙杨。
「因为是超级月亮。」我冷着声音说，索性放弃挣扎，任凭他握着，反正不痛不痒。
孙杨摇头苦笑，低头审视我脸上的表情，彷佛期盼能找到什麽，最终却因未果而失望。
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我心想，潘朵拉的盒子，怕是关不回去了。
因为，我太在意那个为了褚心岑自杀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