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难使人奋发，安逸使人堕落。
36年来，他的人生从没像昨晚那样安逸。
他的一夜堕落，让阴沟里的老鼠又安逸地过了一天；现在天亮了，该出击猎杀了！
「大人。」加百列和米迦勒整装，一看见大人立刻鞠躬敬礼，似乎是想弥补一些昨晚偷听被抓包的罪过。
「抬起头来，睡得好吗？」黑帝理了理衣装，淡淡一问。
「回大人，属下没睡。」加百列和米迦勒异口同声，心里想的或许都是：怎麽敢睡，这一睡搞不好就不会再醒来了！
「是吗，漫漫长夜除了偷听以外还作了些什麽有意义的事？」
呃──大人这言下之意是，偷听大人和冥后的对话也事件有意义的事？
加百列和米迦勒抬眼，这才发现大人今天换上了那套连冥后都招架不住的黑色军服，右胸口袋外的金星徽章，四缕漂亮弧度的金色流苏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形成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光圈……
两人不禁想起那时──冥后回归那时，大人宛如王者的身影，包围在成熟、浓厚和呛辣的whisky风味烟雾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英国高官堕落在性爱和毒品的淫乱派对。那个糟糕的场合、所有人的下场也不胜唏嘘……
这回，又该是谁被地狱召唤了？
「大人，先前跟您提过的那种环境式攻击，正确名称是声波攻击，使用的器具可能是声波枪或是扬声器两种。艾伦和冥后被次声波袭击，引起体腔共振，扰乱心脏的正常工作，进而导致那场完全找不到外力攻击的诡异车祸。」米迦勒完整了上次说到一半的填空题，却得到大人如此回应：
「所以我才说，那人意外地了解我。」
黑帝抬眼看向隐藏在两排红砖民房中的国际隐私机构，对这里的住户来说本该是静谧的、再普通不过的早晨，却因为他们到来，让负责人紧张地请来了皇家警察，看热闹的民众增加了数倍。
只是那人没想到，来的竟会是皇家警察署长。
「大人。」自塔尔塔洛斯酒吧查封事件後，警察署长几乎没有再正面与黑帝相见。事隔两年，以他的经历来说早已见惯各种场合，怎麽看到大人却还是不自觉地被他与生俱来的风范震慑。
自己肩上的署长肩章、巴斯勳章和最外侧的高级警官勳章，皆比不上大人身上的一个小配饰……
「久违。」黑帝淡淡地应了一声。
「大人，请随我来。」早已在一旁恭候的机构负责人戴维斯，静静等到这些有头有脸的人都寒暄完毕後，才小声从旁插话。
戴维斯在1990年成立了国际隐私机构，随後便投入电子监控、身分系统、边境安全和生物辨识等新兴隐私领域工作，这样的人黑帝不是没考虑过纳入麾下；但终究，黑帝还是选择让他在外自由发展，非到必要时不会借助他的能耐。
「你都备好了？」黑帝与戴维斯并肩走着，加百列和米迦勒在两人左右一前一後保护着，尽管这条街上每一个可以埋伏的点都已经布署好，但总是小心为上。毕竟现在威胁他们的是大老远也能造成严重损伤的声波攻击。
「是的，大人，我们特别将有犯罪嫌疑的影像另建资料库，再去比对内政部的人口管控系统和警界的罪犯身分系统，预设您可能要找的人。当然，署长也可以利用这些资料破解一些陈年旧案。」
警察署长不知如何回应戴维斯这听起来像是挑衅的话语，只是点头示意。
「不错，继续。」聪明人总是不需要交代太多，黑帝满意地笑了笑。
「抓出了大约10位嫌疑人，从出生、就学、工作、银行、就医和最近一个月的购物明细等所有纪录全都在资料夹当中；但因为这些都属机密，我们按照惯例还是加了密，解密方式是大人您的生物辨识……」
「你何以取得大人的生理特徵？」也是内行人的加百列立刻一个拐子，架住戴维斯且枪口迅速地抵着他的太阳穴。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戴维斯吓得立刻高举双手投降，殷切如小鹿的眼神哀求黑帝救他。
「加百列。」黑帝低沉稳重的声音彷佛告知所有人，静观其变。
「这只是很简单的辨识系统，例如连手机都在使用的指纹辨识、卖场调查消费者习惯在用的人脸辨识等等……」戴维斯感觉到枪口移开了脑袋，但是架着他颈子的手还没有松开。「大人这样高知名度的公众人物，随便都很容易被人取得生理特徵。」
「那你做了什麽？」加百列对这答案不甚满意，戴维斯言下之意是指他连这些简单的东西都不知道。
「虹膜扫描系统。大人这双蓝绿异色瞳，蓝眼瞳孔的纹路是特殊的冰块裂纹，虹膜外层还有一圈深蓝，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特徵，没有人可以复制，绝对安全。」
「看来我是不能留你活口了！」那把放下的枪又指回他脑门，随时准备行刑式爆头！
确实像戴维斯所说，指纹辨识和人脸辨识都是很简单的技术，随便也容易取得……但他今天用的是虹膜扫描，他能，那麽其他阿猫阿狗也一定能得手！
尤其他们今天面对的是会使用次声波的智慧犯，谁能保证他不会刚好对这些生物辨识系统也有研究，进而对大人造成难以复原的伤害？
「我家小犬最近比较风声鹤唳些，无须在意。」黑帝抬手示意他放下枪，加百列却意外地违背命令。
「大人，属下认为这已经危害到您的生命安全，更何况您还要保护冥……」
「既然你如此在意，就由你来破解他的虹膜扫描。」黑帝一派闲适，优雅地从他手中取过上了膛的枪，转手交给米迦勒後，给了她一个稍纵即逝的浅笑。
戴维斯的生命安全暂时无虞後，赶紧跳离原地，就怕再被胁持。
「行！」
「据我所知，加百列先生本业是优秀的外科医生，米迦勒小姐是毒理学专家，两人在为大人服务以前就有关系……既然都是医学相关的专家，就不要在这里自曝其短了。」戴维斯近乎挑衅的话语，引起了两人的格外关注。「或许我该称呼你为丹尼尔先生──」
「好了戴维斯，不要吓唬我的人。」黑帝面不改色，甚至略带笑容，丝毫不在意。反倒是加百列和米迦勒相当凝重！
这人短短几句话便已透露出，他完全掌握他们的个人资料──那些只该为大人掌握的个资；但这人又说了，他们在为大人服务以前就有关系……他们这两个当事人为什麽不知情？
大人也本来就知道吗？
「是大人您的手下先动手。」戴维斯远远见到工作室的密码雾面大门，先跨前一步输入密码和扫描指纹，AI女声说了句欢迎戴维斯先生後，众人鱼贯进入他的机密工作空间。
明亮、庞大的纯白空间宛如太空舱，架满墙面的萤幕显示着英国各地的卫星影像，工作人员也当他们是空气般，继续工作着；而熟门熟路的黑帝也不像其他人不受控制地环顾四周，只悠悠说了句：
「戴维斯，我没有太多时间跟你玩，虹膜扫描我不介意，但既然我属下如此为我着想，你就配合点。」
「既然大人这麽说……」戴维斯转身面对加百列，高仰着脖子道：「我就给你5分钟，丹尼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