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人轻叹出声,「怎麽会这样?」
「少年和丈夫均不知,每一座女娲树棺仅能重生一回死人。」木云丞瞥向花无泪,「他们亦不知道,藉女娲树再次复生的亡者已无前世记忆。」
妻子忘却前生丈夫深情,只身一人离去。最後,情深深不过生死两隔。
故事落幕,长长的静默轻拢楼中各处,接着,一声、两声、三声……阵阵抽泣声盈满整座晴雨楼,周遭的姑娘个个哽咽起来,连见多识广的老鸨都红了眼眶,撇过头去暗自拭泪。
众人难过之余犹不忘偷眼看向花无泪,却见女子眸色平淡,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红面纱上不见一点水痕。见此,木云丞心底微诧,他以为这故事应能博得她些许共鸣,落下几滴泪来。莫非,花无泪不是他所猜想的那个人?
「木公子,这故事可是真的?」有个姑娘红着眼睛问道。
「这个嘛……我也只是听人说的。」木云丞耸了耸肩,「兴许是真的也不一定。」
木云丞一面收拾戏箱与木偶,一面暗中观察着花无泪。只见花无泪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只戏箱,而後阖上眼,缓缓吐了口气。
再睁眼,她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干的话。
「木公子,你一路行旅,今天可吃过晚饭了?」
「咦?」花无泪突如其来的关心令木云丞稍稍吃惊了下,他愣了愣,而後才如实答道,「这、这倒还没有……」
「鸨娘。」
「啊?我在。」老鸨自故事中的余韵中回神,朗声答道,「无泪姑娘,什麽事呀?」
「帮木公子准备些餐食,待他用毕,把他带到我房里来。」
「啊?」老鸨瞪大了眼,「带到你房里做甚麽?」
「我有些话想和他谈谈。」
话落,花无泪撇下众人,起身离席。望着花无泪远走的身影,木云丞目光沉沉,老鸨见状,以为木云丞是因为没见着花无泪真面而心有不快,忙着向他赔礼。
「木公子,你可别生气呀?那故事真的很催人心肝,可惜了,无泪姑娘她呀,性子特别古怪。」
「是指她从来不哭吗?」
「不只呢!岂止这一桩呀?」老鸨招来姑娘送来饭菜,「木公子,你先吃饭吧。你一面吃,我一面慢慢说给你听。」
饭菜上桌,菜肴一道接着一道摆於桌面,老鸨递了双筷子给他,要他举箸用餐,她自个儿也取了副筷子,往木云丞碗里挟菜。
「就拿她现在住的房间来说吧!那儿阴得很,其他姑娘都不敢进去,就她一个说要住那儿。那间房的所在是以前晴雨楼的旧址,就在後头。後来我们迁到这座楼,那栋旧楼就没在用了。」
「咦?为何要搬出原本的晴雨楼?」
「还不是因为那里闹鬼的缘故嘛!」老鸨耸了耸肩,「我也是听以前的人说的,据说约莫百年前吧,晴雨楼出了好大的事,说是有只人面兽身的妖怪作祟,神出鬼没的,老咒嫖客和姑娘不得好死。」
「是虚张声势吧?听上去是个小妖怪呀?」
「要真是如此,当时的人还怕甚麽呀?」老鸨压低声音言道,「说也奇怪,那妖怪的预言日後竟都一一成真。说会病死的,就不曾再下过床榻;说会自尽的,隔天就悬在了屋梁上。大家吓坏了,晴雨楼的生意自然也差。」
「那後来,事情是怎麽解决的?」
「这就精彩了,当时的楼主请来两个道士,他们以名姓作符,把那只妖怪给封了。」老鸨眯着眼笑,像在幻想甚麽似的,「我听老一辈的人说,那两个道士长得可真是好看,大概,从墨栖山出来的都是如此……」
「墨栖山?」木云丞一顿,「那两个人都是墨栖弟子?结伴而来?」
「是呀?怎麽了啊?」
「不,没甚麽。」他一笑,放下筷子,「多谢款待,现在差不多该去找无泪姑娘了吧?」
「也是。」老鸨点了点头,移动丰腴的身子离开桌边。
「木公子,你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