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歲の風箏 — Act. 01:第四章

1977年6月24日焖热的大晴天¿

今天是洛基启程去西方世界的日子,不知道他能习惯那里的文化吗?那里的人会接受他男扮女装的喜好吗?还是说,又会像从前那样只在无熟人的场所打扮?不行的啦,一定会被发现…被发现,然後跟对方的关系渐渐好起来…交上新朋友後,会忘了我吗?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每周都要写信烦死你,哼。

毕业典礼结束的那天傍晚,我和洛基讲了两小时多的电话。我们滔滔不绝的聊着相遇至今的种种糗事,虽然对於世界来说这些只是无关紧要的话语,但对我们来说却比外交部长或总统的发言更加珍贵,一句都不愿漏听。在交谈的两小时内,有时甚至忘了洛基三天後就要离开的事实,似乎只要不挂下这通电话,他就会一直在这里…为什麽人总是选择性的记忆?大脑像偏心似的,只对初次见面和最後离别时的记忆特别关照,是因为它知道人只有这个时候才会特别珍惜吗?

除了闲聊过去,洛基也解答了我心中的疑问。为什麽远藤学长是江口拓也的哥哥?明明连姓氏都不同,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是叫着好玩的称呼吗?不—男孩子之间应该不会这样叫着玩的…难不成远藤学长迷上了穿女装的洛基,然後…我被洛基狠狠的骂了一顿,因为真实情况跟我胡思乱想的情况差了很多。

洛基的母亲在见到自己孩子前就去世了,死因是分娩後大量出血。虽然以现在的技术,产後立即注射催产素就能有效减少出血的危险,不过当时医院人手不足,派遣过来接生的也不是专业人员,错过了处理与治疗的黄金时段,直接导致了产妇的死亡。奇怪的是,由父亲一手扶养长大的洛基,并没有受父亲严厉的性格所影响,反倒萌生出了能包容一切过错,温和的个性。洛基很清楚,虽然父亲总摆着一张严肃的面孔,心里却难受得要命,他不想让孩子看见新婚五年就失去伴侣的悲痛。洛基每晚会静静的倾听父亲诉说对工作和社会的不满,像一位贤惠的妻子,扮演着母亲的角色,不时插上几句鼓励的话语,给予父亲前进的动力。男扮女装的兴趣或许就是在这种心境下产生的吧。

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相遇,洛基在我面前双手合十哀求的姿态,根本不像是放弃希望,走投无路的样子。反倒给人一种不愿重蹈覆辙,渴望改变—从前一遇到这种情况就会落跑的自己。

洛基十一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再婚了,对象是远藤学长的母亲。虽然洛基自认为有他陪伴父亲就够了,不过和一位成熟的女性相比,似乎还是有股悬殊的差距。两人透过名为「幸福浦公英」的联谊活动相遇,和通常的大学联谊类似,不过这是专为30岁以上的未婚男女所设立的。两人意外的投缘,交往没半年就结婚了,不过洛基却无法对新母亲产生好感。洛基觉得父亲是因为十多年没接触女人了,所以才会这麽容易就被攻破心防。至於我的看法—应该只是单纯的寂寞想要人在身边吧。洛基久久不能习惯新母亲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据说他们交往之初,远藤学长的母亲是已婚状态,也就是说—联谊是婚外情。

远藤学长的母亲背着丈夫参加联谊,知道了这个细节後,自然而然的就失去了对她的信任。会不会结婚没多久後,她又偷偷的结识新男友呢?洛基的父亲已经有了无法痊癒的伤口,要是再补上一刀,那还得了?

这份厌母情结,直到远藤贤知对自己的新弟弟说出真相後才消散。

与新母亲一并加入「江口一家」的还有远藤贤知,比洛基大一岁的哥哥。跟给人「可爱」感觉的洛基不同,远藤贤知从刘海下透露出的是充满男子气概的眼神。远藤学长很清楚与人沟通的技巧,绝不硬碰硬,所以洛基原本打算无视新家人的计画一下就泡汤了。他说自己原先的父母很爱吵架,下班後,由於带着一整天的疲劳与压力,不管是住房还是饭菜,各种问题都能争论起来。这时他就必须像和平大使一样,东扯西扯同学间的趣闻来缓解双方情绪,转移注意力。刚开始还有点效果,父母双方会顾及儿子,选择消停。但後来只要一开口,就会遭到父亲狠心的回话:「你懂什麽?大人讲话插什麽嘴?」

人为什麽会吵架?当意见不合,对方不同意自己的时候;当擅自行动,对方没徵询自己的时候;当结果不同,对方与自己利益不等的时候。我们吵架,因为对方与自己脑海中的期望不同。我们不知不觉忘了吵架是最後手段,忘了因愤怒而提高音量只会赶跑对方,甚至忘了费尽口舌吵赢并不会有任何成就感。

情况逐渐恶化之际,远藤学长的父亲在某个晚上出车祸身亡了,留下失去家庭经济支柱的母亲和儿子。洛基知道再婚的悲惨背景後,对新家人的目光就渐渐的变了。他很清楚失去家人的感觉,何况远藤学长是在十一岁时失去父亲,相比一出生就失去母亲的他肯定更难受。

洛基对亲生母亲的思念,与远藤学长对父亲的思念是否有什不同呢?

只能从照片拼凑的思念,与实际相处过十一年的思念,後者的程度一定比较强烈吗?

在男扮女装的洛基旁站着的原来就是你啊。

可以放心了哦。

你的孩子过得很幸福,他没被同学欺负,学习成绩也很好。

你知道吗?

他还交到了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呢。

每天下课都玩得很开心。

就算有了新家人也不会忘记你,真的。

我答应你。

咦?这不是要叫你走的意思。

他需要你…

嗯,我知道,你一直都守护着他。

谢谢。

傻瓜。

你哭什麽呢?

又不是对你说的,奶奶。

苏菲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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