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后一个箱子搬进新住处，夏子擦了一把汗。手机叮的一声响。
夏子拿起来看了眼，笑了出声。没想到和这个“摇一摇”摇出来的陌生人还蛮聊得来。她看看时间，想了想，回到：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就这样，夏子认识了小林。小林看上去很腼腆，黑框眼镜，格子衬衫，和夏子的同学没什么两样，看不出已经是个博士了。倒是握着方向盘的手，修长有力。腕上一块表，映着流光溢彩的夜色。
他们第一次见面，竟然能天南海北地聊到深夜，从料理店用餐出来，又转战海边的大排档。大排档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依然红红火火。成箱的生鲜摆开一排，大锅热气儿冒的老高，各种海鲜一波一波下下去又捞上来。现场凿开的牡蛎肥肥的，凉滋滋儿。夏子端起一只，闭着眼吸溜，舌头绕着滑嫩的牡蛎肉转一圈。小林站在一旁啜着啤酒。
“好吃么？”他凑近她。
“你要不要尝尝？”她舌尖勾着牡蛎，侧头。
他们开始接吻。夏子凉凉的舌头轻舔小林薄薄上唇。小林的舌头缠上来，缠住夏子不许她调皮。牡蛎早被夏子咽进肚中，小林嘬着夏子的舌头，大手轻捏她的后颈，低声问她：“牡蛎呢，你藏哪里去了？”夏子退避着小林的纠缠，又探到另一侧，撩着他的虎牙问：“还没尝出来？咸不咸？是不是有点儿辣？”
“我怎么觉得是甜的？”
夏子推开他，用手指关节轻擦嘴角，漫不经心道：“那可不对劲。东岸牡蛎咸西岸牡蛎甜，我得找店家问问去，怎么会在东岸吃到西岸的牡蛎。”
回去的路上，小林开车。夏子身子前倾，安全带被扯得老长，她浑若不觉，只是看着窗外。
小林问：“你是不是很紧张，怕我绕路干坏事？”夏子一愣。她看着身旁的“大男孩”，和那黑框眼镜下的心灵之窗对视一瞬，才发现对方的眼睛很黑很黑，像深渊。那是一双男人的眼睛。
她笑着回他：“这么晚一个人出来，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啊。”
又补充道：“你可是酒后驾驶，我得睁大眼睛帮你留心警察啊。”
他好奇她所谓的“准备”，追问一路。
到地方，他停车。沉默了一下才说：“小姑娘这么有安全意识，我就放心了。”
她笑。
“我有个妹妹，和你一样大。”他突然道。
“哦。”她问，“亲妹妹么？”
“是啊。”
她觑着他，似乎是想透过他猜想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似的。
“别看我，她和我长得可不像。”
“有没有照片？”
问出口她就有点儿后悔。说实话，她其实已经准备结束这场约会了。陌生人，海风海鸟，畅所欲言，咸咸的吻——这是周末很好的放松，回去洗个热水澡，一定能做个好梦。
但她还是接过小林的手机。只一眼，她缓了呼吸，脊背像过了电流。那是真淑，是她高中默默注视了三年的女孩。身材单薄，略有点儿驼背，总是很安静，不说话，可是笑起来像小猫一样。她是夏子朋友的宿舍友，对夏子却不过点头之交。每次楼道里遇见，夏子都是冲她笑一下就迅速转开眼，只竖起耳朵听她和朋友寒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禁不住对她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高三下学期，真淑突然消失，听说是出国了。
夏子深吸一口气，才把手机还给小林。
“确实和你一点儿不像。可比你好看多啦。”
“我难道不够帅么？”
夏子看着小林。他在她眼里确实不算帅。她抿抿嘴，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凑到他耳边道：“你这点儿自信还没有么？”然后轻舔了一下他耳骨的突起，趁他没反应，赶紧跳下车，一边朝他挥手一边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