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逐渐转冷、测验卷也如雪花般漫天飞舞,间接告诉了我们一件事——段考来了。
我和杜景翔的约会地点也因时制宜,成了图书馆,在那里遇见了一名大概是高三的学姐,她看着我桌上那本还算乾净整洁的数学参考书,眼神十分复杂,彷佛见到从前那个漫不经心的自己而感到羞耻。
这有什麽办法呢?谁叫杜景翔跑出去接个电话就一去不复返,我担心他是不是发生意外,实在静不下心读书,才提起笔又焦躁抛下,只能假借装水离开座位,行寻找杜先生之实。
我往他离去的地方寻找,楼梯口传来不小的说话声,听起来像他的声音,我寻了过去,就在三四楼之间的平台发现了他,只见杜景翔倚着扶手,语气愉悦、还时不时发出笑声,似乎与电话那头的人相谈甚欢。
对此,我好奇极了,身为女朋友,在这样水生火热的大考将至时期都无法逗他笑了,究竟是什麽人有这麽大的本事?我真心想认识一下。
於是我慢慢靠近,脚步放轻想给他一个惊喜,不料杜先生今日特别机灵,眼角余光捕捉到了我的身影,便匆匆断线,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向我跑来。
「怎麽了?怎麽跑出来了?」他双手插腰、硬声问道,故作镇定的模样中隐隐透着一丝慌乱,与刚刚那个眉开眼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失落呢……
「喔,装水啊。」压抑着心中的坏情绪,我晃晃手中的水瓶,挤出微笑:「你在跟谁讲电话?这麽开心?」
「社团的,你不认识啦。」他别过眼,满脸不耐,我却不死心。
「我不认识,你就介绍一下啊。」
「不方便啦,你们离那麽远,根本不会有交集好不好?」
「我不是常来找你吗?哪天忽然碰上那多尴尬,早点认识不是比较好吗?」
上了高中後我们的交友圈重叠性不高,和我有往来的全是同校学生、或补习班的人,杜景翔则着重於社团,还和校外的乐团人士有不浅的接触。
他看过昕琴,也和蔚宇瑄认识,而我呢?现在在他身边的那群人,恐怕没一个我认识的吧?这让我感到十分不安。
在没有刻意隐藏的情况下,担忧之情溢於言表,可杜景翔的做法居然不是出言安慰、给我几颗定心丸,而是焦躁的挥开我的手。
「唉,再说啦!」他按着我的双肩,将我推向了自修室:「快,回去读书,快读不完了啦!」
读不完是我的错吗?是谁开开心心讲电话都忘了时间?我很想这样反驳,大声冲回去让全自修室的人都听见,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因为我怕杜景翔会一气之下拂袖而去,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面对种种尴尬与失落。
回到座位後,我说服自己安下心别多想,这就提笔开始集中精神,不料一声震动传入耳里,让我反射性的投以目光,就见杜景翔将手机从口袋里抽出半截瞄了一眼,又塞回口袋里。
可能是广告简讯吧?我猜测,正要转回头,又听见了震动声,这次不只响一次,而是震得没完。
杜景翔满脸尴尬,最终只能向我含糊交代去一趟厕所,接着又从我眼前消失。
来猜猜看吧?这次杜景翔会消失多久呢?我没有任何把握,纵使期待着下一秒他就会再度现身,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落。
明明就在垂手可得之处,为何觉得他很远很远呢?这样的寂寞与不安,远比平常日分隔两处时还要来得巨大,它从我的心上的裂缝流出,瞬着血液贯窜全身,逐渐要将我吞噬。
後来,有人为杜景翔的忙碌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只是我没想过,那个人居然是昕琴。
「欸欸,飞扬星期六会去听吗?」在全部考科结束的大扫除时间,昕琴带着兴奋笑容凑了过来,每当她的双眼布满星光,就表示有什麽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
然而我却一脸疑惑。
「去哪?」
「杜景翔学校的街头募款表演啊!」昕琴彷佛在诉说另一个星球的事,还激动的比手画脚:「我有个朋友和他们学校热音社的同学很要好,她告诉我这个消息,街头表演什麽的听起来超热血的耶!」她双手握拳彷佛在集气,这时蔚宇瑄也拿着扫把走来,大概是来叫负责拖地的昕琴上工。
「拜托,热死了好不?去一次就不想去了啦。」
昕琴倏然转头,星星眼睛扫向她:「宇瑄也有去表演过吗?」
「有去帮朋友撑场啦,我们学校严令禁止募款,说是败坏校风。」
「咦?有这麽严重吗……」
她俩就这样一人一句的聊了起来,在我面前,彷佛是一部偶然瞥见的戏剧,因为对前情毫不知情,导致无法融入现在的剧情中。
昕琴到底在说什麽?她提到杜景翔了吗?为什麽我都听不懂?
「昕琴。」我提着嗓子打断她们的对话:「你说杜景翔的社团要办街头募款?」
「对啊,在西门町唷。」她点头如捣蒜,此时一旁的蔚宇瑄似乎发觉了我的茫然,不经意的抛出一句调侃。
「你的消息该不会还输给曾昕琴吧?」
来不及回答,我的表情便透露了一切,蔚宇瑄皱起眉头、曾昕琴面露讶异……
坏了,真的坏了。
然而这种情况下我真的无法说谎,昕琴提到的街头表演我没听说,反倒是被杜景翔的贴图回覆、不读不回气个不行,原以为是因为考试而落了讯息,可这个消息却带给我无限震撼。
原来杜景翔是在忙社团的事吗?可他为什麽不跟我明说?
「说不定是杜景翔忙着准备,来不及跟飞扬说啊。」昕琴说道,我能从她的表情中读到懊悔和愧疚,这又急急的补了句:「或是他没有表演机会,不想让飞扬失望,所以选择不说。」
昕琴试图安慰我,七彩脑细胞在此时发挥功用,转眼间就蹦出两个猜测,可女性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的,我无法把事情想得这麽单纯、这麽天真。
「你脑筋动得真快啊。」嘴巴上是这麽说,蔚宇瑄的表情却透露出她的不以为然,这就以平淡的口吻徵询我的意见:「怎麽样,要去看看吗?」
「去。」不知为何,我竟然还笑得出来:「干嘛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