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比亚在回程的路上,徐徐步行。
一路上,茱比亚对刚才与格雷一同用膳时的对话,耿耿於怀。
晴天的蔚蓝、阳光的热度、友善的笑声、被认同的感动、被信赖的激动、共同进退的伙伴、可交托背後的挚友、愉快的生活……一切一切,直接间接,都是格雷所赋予的。
对茱比亚而言,格雷是唯一、独特的存在。
要茱比亚别太在意格雷,那实在是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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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战争结束後,我会给你答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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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比亚停住脚步。
格雷的诺言,茱比亚并没有忘记。
只是,答案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只要让茱比亚一直喜欢格雷大人,能一直待在格雷大人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茱比亚的身躯微微颤抖,她双手紧紧交握,垂着头,带着抑压、挣扎的表情。
(茱比亚,该怎麽办?)
「茱比亚!」
突然身後传来一声呼喊,将茱比亚拉回现实。
(这声线……不可能吧……)
茱比亚未敢转身确认。
「茱比亚!」茱比亚感到自己的手腕被抓住,整个人被往後一掰。
下个瞬间,格雷出现在茱比亚眼前。
「格雷大人……?」茱比亚难以置信地圆睁双眸。「你不是在工地那边工作吗?怎麽突然间……」
「下午停工了。」格雷伸手拭去沿着脸颊滴落的汗水。「似乎是纳兹他们将工程的进度加快了,负责人让大家下午都休假去了。」
「原来如此……太好了。」茱比亚为工人们能好好歇息而感到高兴。「真不愧是大家啊!」
(喂快开口啊格雷.佛尔帕斯塔!)格雷咬住牙关,胸口一紧,屏住呼吸。
「我、我们……也去逛逛吧?」
茱比亚定住了。
(茱比亚……幻听了吗?)因为格雷讲话的音量不太大,咬字亦有点含糊,所以茱比亚倾向怀疑自己出毛病了。
「我的意思是,下午临时空出来了,可以一起去蹓躂蹓躂。」格雷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右手食指搔搔脸庞。「你、你下午应该也有空吧?」
「嗯嗯!茱比亚没事要做,可、可以陪格雷大人!」茱比亚着紧地回应。
(不是陪我吧,真是的。既然你不能靠自己多在意自己,那就由我来吧!)
「霎时间我也不知道去甚麽地方才好……你有甚麽想去的地方吗?给点主意吧!」
「那麽……」茱比亚思索一下。
「在这里就好了吗?」
「嗯,这儿环境很好啊,也很清静,放松休息最好不过了。」
靠近湖边,有一个风光明媚的小公园,因为位置较为远离市中心,人迹比较疏落,正值城市重建期,前往公园的人流更是减少,在茱比亚和格雷附近,完全了无人烟。
「这个地方的确不错,让人觉得很舒服呢。」格雷高举双手伸展了一下腰背,向後一靠,倒在了草地上,仰望着蓝天白云。
「对吧?」茱比亚坐在格雷身旁,观赏着波平如镜的湖水。
「你喜欢这种地方?」
「嗯,或者是茱比亚本身由水构成的缘故吧,茱比亚从小就喜欢有水源的地方。」
尤其是在烦恼、难过的时候,只要接近水源,茱比亚的心就会平伏下来。
(是吗……原来她喜欢有水的地方。)
见茱比亚享受的模样,温和的清风适时抚过,格雷亦卸下防备,闭上眼,感受大自然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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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战争结束後,我会给你答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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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许下的承诺在脑海闪现,格雷猛然睁眼。
格雷撑起身体,四下张望。
茱比亚喜爱的地点、和谐的气氛、无人的环境。
(这、这是好机会吧!)
格雷感到自己胸前一阵绷紧,喉咙像有甚麽哽塞住似的,他马上深呼吸,尝试平伏紊乱的心绪。然後——
「茱比亚——」格雷开口了。
一阵轻柔的、有如音乐盒音色的铃声,随着风势飘送到二人耳中。
「咦?这个时候竟会在这儿经过?」茱比亚被音乐吸引注意力,两眼发光。
那是售卖冰淇淋的流动贩卖车所播出的音乐。
看到茱比亚罕有地孩子气的期待表情﹐格雷不自觉露出带有宠溺意味的笑容。
「想吃吗?」(她也喜欢冰淇淋?)
茱比亚连连点头。
(其实她还挺好懂的嘛。)
「我请你,当是你给我做饭的回礼。」格雷站起来。「你到喷水池等我。」
(趁好机会,待会就顺势——)
「好,茱比亚等你,格雷大人。」
两人分头行动。
到达喷水池,茱比亚在池边坐下。心情大好的茱比亚,不禁轻哼起愉悦的曲子。
(格雷大人居然知道茱比亚喜欢吃冰淇淋,还主动说要买给茱比亚吃,茱比亚太幸福了!)
茱比亚一脸陶醉,沈浸在前所未有的快乐当中,完全没有留意有人正从不远处,逐渐接近。
「茱比亚?是茱比亚吗?」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茱比亚循声回望。一个拥有一头紫蓝色头发、手指上套住魔法戒指的男人,随之映入茱比亚眼帘。
「真的是你吗?好久不见了……」
(谁?)茱比亚一时没认出眼前的男子,眉头困惑地皱起,暗地里警戒起来。
男子细细来回打量茱比亚。「话说,你变漂亮了呢!」
「请问你是?」茱比亚小心翼翼地应对。
男子一愣。
「你不认得我了吗?你看真点!」男子再凑近茱比亚,指指自己的脸。「是我,波拉!」
茱比亚努力地回想。
波拉。
紫蓝色短发。
魔法戒指。
与发色一样的披风。
(波拉——)茱比亚如梦初醒,心头像有一块大石压住那样,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就是那个嫌弃茱比亚老是招来雨天害得不能去钓鱼又不能去露营觉得茱比亚烦得让人受不了就跟茱比亚分手了的那个人?」茱比亚挂上一张嫌恶的嘴脸,连珠炮发式地把话讲完。
「呃……哈哈,就、就是我。」
(作者按︰茱比亚与波拉,请参见第25集《在雨中绽放的花》)
(真倒楣。)「没想到还会再见啊。」茱比亚语气冰冷。
「就是啊。感觉你变了很多呢!更美更好了。」波拉继续边说话边打量茱比亚。
「哦,谢谢。你倒是没怎麽变呢。」茱比亚稍微移开,与波拉保持距离。
(他干嘛还不走啊?还老是盯着茱比亚看!感觉很恶心……)
「茱比亚!」波拉伸手握住茱比亚的手腕。
「你做甚麽?」茱比亚吓了一跳,但亦不敢轻举妄动。
「以前是我不对……我太肤浅、太短视、太不成熟了,那麽轻易就伤害了你,我真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啊!」波拉把茱比亚的手捧在双掌之中,忏悔的表情相当浮夸。
茱比亚惊呆了,由头到脚冒出了鸡皮疙瘩。
「你能原谅我,再给我机会,让我好好补偿你吗?」波拉牵起了茱比亚的手,准备凑到自己唇上。
(甚、甚麽?!他——他要吻我吗?!)
「等等……」茱比亚察觉事态有异,想要抽手,却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发力。
「茱比亚……我们重新开始吧!」波拉逐渐缩短与茱比亚之间的距离,手指上的魔法戒指,流窜出诡异的光芒。
茱比亚的表情难掩惊惶。
(格雷大人!)
(香草口味,她应该喜欢吧?)格雷买好了冰淇淋,还不忘一路上放出冷气维持冰淇淋的温度,在保全冰淇淋安全的大前题下,以最快速度,直线返回会合地点。
「放开我!」
(茱比亚?!)
茱比亚的疾呼划破了公园的宁谧,格雷即时马力全开,只顾拼命跑向喷水池。
格雷赶到喷水池,目睹茱比亚被一个陌生男子箝制住,身体打了一个寒颤,连呼吸都停止了。
「ICEMAKE长矛!」
几道纤薄锋利的冰柱,笔直地朝波拉刺去。波拉在最後一刻仅仅避过。
「你是谁?你干嘛?」格雷冲到茱比亚面前,将她挡在身後,寒气依然凝聚於手上。
「格雷大人……」茱比亚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安下心来,眼角泛起点点泪光。
「没事吧?」格雷的眼睛仍锐利地盯着袭击茱比亚的男人。
「嗯……」茱比亚哽咽回答,伸手拭去眼泪。
(混蛋!居然害茱比亚哭了?!)
格雷的目光添了几分愤怒,手中的寒气更强了。
「你是谁?干嘛多管闲事?」波拉朝格雷吼道。
「是我先问你你是谁吧,干嘛骚扰茱比亚?」格雷狠狠瞪住波拉。
「你才骚扰我们!我跟我女朋友谈情,跟你有甚麽关系?」波拉指住格雷,大声斥责。
格雷的脑袋里,响起了如火药轰炸的声音。
(……女朋友?)
「别乱讲!谁是你女朋友?」茱比亚急忙反驳。
「嘛别再怪我了好吗茱比亚?以前是我不好……」波拉极力想要讨好茱比亚。
「明明……」茱比亚握紧双拳。「明明就是你嫌弃茱比亚抛弃茱比亚,现在你这样耍赖算甚麽?!」
(……呵呵。)
「所以,其实你只是个厚面皮的无赖而已吧?」格雷脱掉上衣,摆出战斗姿势。「那随便揍飞了也没问题了?」
「你……那个徽章……」波拉瞥见格雷右胸上的公会纹章,骤然失去敌意。「是火龙大哥的同伴吗?」
「你认识纳兹?」
「啊,既然都是相识,那就好说话啦~」波拉笑容满面地靠近格雷,伸手搭住他的肩头,把脸凑到格雷耳畔。
(那个白痴火焰,招惹的这甚麽人?)格雷对波拉自来熟的态度十分不适应。
茱比亚呆站原位,观察两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波拉对格雷说起悄悄话来。
「我告诉你哦,我和茱比亚以前曾经谈过很短暂的恋爱。」
(——?!)
「不过,那时候她的性格很阴郁啊,也总是带来下雨的天气,我实在是受不了跟她在一起,却不能好好的享受各式各样的约会,所以把她甩了。」
(甚麽?!)
格雷两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头。
「但现在不同了!茱比亚比以前更美了,麻烦的毛病也消失了,实在太棒了!」波拉愈讲愈兴奋。「现在的她,值得拥有~」
(甚.麽?!)
格雷拳上,青筋脉动。
「呐兄弟,你就行行好帮帮忙,让我和茱比亚重修旧好吧?」
「开甚麽玩笑?!」
「呜哇!」波拉正面吃了格雷超近距离的一拳,吃痛地踉跄倒退,跌坐地上。
「格雷大人?!」茱比亚见场面突变,马上赶至格雷附近。
「怎、怎麽……突然……打人了……」波拉捂住被击中的脸庞,口齿含糊、困难地说着话。
「谁叫你打我们公会女生的坏主意?!」格雷以凶悍的目光瞟了波拉一眼。
「公会的女生?」波拉发愣,频频眨眼。「茱比亚也加入了妖精尾巴?」
「啊。」茱比亚稍稍挑起裙摆,现出左大腿外侧的水蓝色公会徽章。
波拉骤然面无血色。
「还不快滚?欠揍吗?」格雷释出冷气。「不准你再骚扰茱比亚!」
(鬼才会把茱比亚交给你这种混帐东西!)
「是的很对不起啊~~~」波拉连爬带滚的,狼狈地落荒而逃。
(格雷大人,又一次保护了茱比亚……格雷大人太帅了!茱比亚,好幸福!)
沈醉地欣赏着格雷的背影,茱比亚又在犯花痴了。
直到视线范围内再也见不到波拉的踪迹,格雷才回过头来,正巧看到茱比亚满脸傻气地正在陶醉甚麽。
(真是的,这笨蛋!)格雷脸色一沈,迅速地走到茱比亚跟前,扬起双手就往茱比亚脸颊一放。
(咦?)茱比亚感受到脸上的触感,顿时回过神来。
「啊呀呀~~格梨达人?!」茱比亚被格雷掐住两颊,话都讲不清。
格雷沈默不语,只维持手上的动作,直勾勾地盯住茱比亚。
(格雷大人……生气了?)
(真是的……傻瓜茱比亚。)格雷绷紧着脸,惊恐、担心、讶异、忧伤、愤慨……错综复杂的情感,纠结在格雷心头。
二人静止了一阵子,格雷缓缓放开茱比亚的脸,却又曲起食指,朝茱比亚的额角轻轻敲下去。
「要小心照顾好自己才是啊。」(别老是害我胆战心惊啊。)
茱比亚揉揉被格雷敲过的额角,点点头,内心洋溢起微微暖意。
(格雷大人……是在担心茱比亚吗?)
想到茱比亚过去总是被嫌弃,格雷就胸口闷疼﹔知道茱比亚居然曾被波拉那种男人伤害、糟蹋,格雷便莫名火大。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格雷的语气因情绪过於复杂,不自觉地变得不太友善。
「嗯,谢谢……」茱比亚感受到围绕在格雷身边的异样气场,弱弱回应。
杂乱的心绪久久未能平整,路上格雷一直闷不哼声,顶着一张臭脸,并肩走着的茱比亚,也怯怯的不敢多问。
两人到达公园的出入口。
「咦,地上的是?」
「甚麽?」格雷随着茱比亚的提问,望向地面。「啊!」
两滩已经溶化的冰淇淋,伴随粉身碎骨的脆筒,可怜兮兮地摊在地面。
由於波拉乱入的缘故,茱比亚与格雷已把冰淇淋完全抛至九霄云外。
「对不起……」格雷把脸埋进掌中。
「不要紧的,格雷大人。」茱比亚温柔地微笑。
(是为了赶来保护茱比亚才会把冰淇淋弄丢了吧。)
格雷垂下掩在脸上的手掌。
「我会再请你吃的。」格雷转身正对茱比亚。「下次,我们找间店坐下来慢慢吃吧,吃芭菲。」
也许比较慢热,但好歹格雷终於开始行动了。
「真的?好啊!我们约好了哦!」对格雷的主动邀约,茱比亚又惊又喜,双眼发亮,高兴得涨红了脸。
「嗯。」格雷难得直率,点头浅笑。
(下次……茱比亚和格雷大人之间,有约定了。)
茱比亚满足地笑了。
略为强力急促的心跳,正在二人体内跃动。
(格雷大人,最喜欢你了。)
(我会好好待你的。)
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映照大地,让走在一前一後的两人,影子重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