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与莫娜站在海边。
严格说起来，这并不是梦，因为这些事确实发生过。
而李淳安也在。
我的意思是说，我和莫娜曾经一同站在海边，但当时李淳安不在。只是现在李淳安和我们一起站在这里，而我们三个人的外型都是国小那时的模样，所以我知道这是梦境。
「这片海好漂亮。」李淳安还说话了。
「还可以啦。」莫娜也说。
而我有些讶异地望着他们，眼前的海无边无际，而身後的沙滩似乎也看不见尽头。
明明知道是梦，我却能凭藉意识控制自己在梦里的举动，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莫狄，你在做什麽啊？」李淳安好笑地看着我，他带着自然卷的头发被海风吹乱，稚气的脸庞很可爱，不知他现在变得如何。
「我们怎麽在这里？」
好像我问了什麽白痴的问题一样，他们两个都没理会我，只是静静地看海。
我觉得我们已经站了好久好久，夕阳却依然挂在原处没有落下，彷佛时间陷入静止，这梦境着实怪异，而我也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让我问出一些从来不敢问出口，也没有机会再问的话。
梦里的李淳安虽不是真正的李淳安，但至少，对我来说是个心理安慰。
「李淳安。」我握紧自己的裙摆，这时才注意到裙子是深蓝色的，是国小的制服裙。
「怎麽了？」李淳安侧头，那憨厚的笑容一如我记忆中的他。
「你……你一直以来，都可以分辨我和莫娜。」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为什麽？」
我以为，李淳安会一一指出我和莫娜在语气、表情、或是肢体动作上有哪些差异，然而，他的答覆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你们一点都不像啊！」李淳安一脸天真。
站在李淳安身後的莫娜哈哈大笑起来。
「怎麽会，我和莫娜长得那麽像！」我连忙反驳，却发现莫娜的脸变得很陌生，顿时我忍不住心生怀疑，她是谁？
「莫娜呢？」我开口问，却觉得这声音好像不是从自己的喉咙发出。
这时远方传来呼救的声音，眼前的李淳安和莫娜忽然像是一阵烟雾，形体扭曲之後逐渐消散。
「莫娜？莫娜！」我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寻找莫娜的身影，恐惧充斥我的心中，天色彷佛慢慢黑去。
那呼救声未曾中断，我焦急地哭了出来。我忽然注意到有一只小小的手在海中载浮载沉，我大惊失色。
「莫娜！」
「救命！救命啊！」莫娜大喊，她的身体已经没入海中，她是什麽时候去到那里的？
「莫娜、莫娜！」我赶紧冲进海中，顾不了浪潮渐大。
然而不论我怎麽游，怎麽想要靠近，莫娜与我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
「救命……」
她的呼救声逐渐减弱，而我也因为力气用尽而沉入海中，我缓缓闭上双眼。
「你是莫娜、你是莫狄。」李淳安的声音再次出现。
我迅速张开眼睛，发现我与莫娜都好端端地站在沙滩上。
这是怎麽回事？我知道自己还在梦中，但刚才是怎麽回事？
「我没有骗你！」莫娜朝我大吼，「我只是没有说出来，我为什麽要说？那是你自己的错！凭什麽我事事都要为你着想、帮你善後？」
李淳安已经消失，我看着穿着红色连身泳装的莫娜双手叉腰，她气得脸都红了，「你又凭什麽对我生气！我又没有答应！」
我们在吵架。对，那天我们就是在吵架。
然後莫娜……莫娜就溺水了，她差点就死了，她在海中呼救，几个大人冲去救她，可是浪很大，莫娜被海水带得太远，她被救回岸上的时候，浑身皮肤惨白。
她双眼紧闭，好像再也不会醒来，爸妈在旁边哭喊，我愣住了，看着莫娜好似没有一丝生息的脸，她变得好陌生。
「莫娜、莫娜、莫娜！」我不断大喊着她的名字，体会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彷佛，我身体里的某个部分，我灵魂的某块，永远缺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