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澂卸妆完又顺便洗了个澡，彻底错过展越凡与方母的讯息，於是当他穿着条裤衩打算回客厅收拾背包时，迎接他的是展越凡一声响亮的「哥」和方母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他愣了愣，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展越凡抢答：「哥你刚没看到讯息吧？我在路上遇到方姨就一起回来了！」
方澂点点头，正准备回房穿衣服时却被方母叫住了，「澂澂，你待会来我房间一下，我们谈谈。」
「喔⋯⋯」方澂不解地应了，从卧室出来後看了眼还坐在客厅冲他傻笑的展越凡，再看了看自家老妈紧闭的房门，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敲了敲主卧的门，在听到里头传出「进来」後飞快窜了进去，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打趣道：「妈，您儿子又做了啥呀？值得您搞这麽大阵仗？」
「过来坐，咱们好好谈谈你的终生大事。」方母坐在床沿，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等方澂坐下才续道：「妈工作忙，家里也没其他人能照顾你，好在妈有你展伯母这个闺蜜⋯⋯你跟小凡两个从小就黏在一块儿，而且越大感情越好，我们几个长辈早就料到以後恐怕是分不开了，也没想过要棒打鸳鸯，偏偏你们俩都是男孩子⋯⋯你们愿意告诉家里人我很高兴，这条路不好走，日後有什麽困难都可以跟家里说。」
「呃⋯⋯」方澂再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穿越了，「妈，我⋯⋯」
方母摆摆手示意方澂听自己说完：「感情上的事，我跟你爸怎麽闹掰的你也知道，两个人要互相尊重，有问题好好沟通，床事方面⋯⋯」说到此处，方母老脸一红：「咳，你们还年轻，不要纵慾过度，老了伤身体⋯⋯哎同性是怎样我也不太清楚啦，总之要节制就是了，其他的自己注意！」说完也不等方澂反应就把他推出房间，关上门前还喊了句：「据说男男之间准备工作没做好是要送医院的，你小心点，敢弄伤小凡我扒了你的皮！」
被亲妈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方澂维持着被赶出房间时的姿势久久无法回神，久到站在他身後、终於察觉哪里不太对的展越凡忍不住点点他的肩膀，「欸哥，我觉得方姨好像对我们有点误会⋯⋯」
「岂止是『有点』！」方澂快被这一天下来接连不断的神展开逼疯了，「你到底跟我妈说了什麽？她刚刚竟然⋯⋯」
「澂澂，」身後的房门悄悄开了条缝，方母从门缝中阴恻恻地盯着自家儿子，「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能在背後说别人坏话？」
「有有有，我什麽都没说什麽都没说。」方澂赶紧陪笑，「妈，我跟小凡就先回房间了，呃，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方母露出欣慰的笑容，「待会就要吃饭了，你们自己斟酌着别做全啊，妈妈刚刚说的话要记牢知道吗？」
「好好好是是是⋯⋯」方澂勉强露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等房门合拢二话不说拖着展越凡回自己的卧室，门一关马上开始兴师问罪：「你们在回家路上到底说了什麽？怎麽我妈⋯⋯她⋯⋯」
展越凡本来想问问方姨刚才都说了些什麽，此刻看着方澂窘迫中隐隐含着惊恐的神情默默咽下到嘴的疑问，乖乖奉上被遗忘了好一阵子的手机，「哥我有传讯息给你的⋯⋯」
方澂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故作镇定地接过手机，刚看完上头的讯息坚持不到一秒迅速崩溃：「你先出柜了再通知我有什麽用！而且到底谁会还没交往就先跟对方的家人出柜啊！」
这回轮到展越凡震惊了：「我们还没交往吗？」
方澂比他更震惊：「你觉得我们交往了吗？」
展越凡有点被绕晕了，茫然回道：「你都答应我的告白了。」
方澂还是比他更茫然，「我什麽时候答应的？」
「你什麽时候不答应了？」展越凡理直气壮，「没拒绝不就是同意吗？」
「⋯⋯暂时把你那诡异的强盗逻辑放一边，我们先讨论交往这件事，」方澂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凡，你说要跟我在一起是认真的？」
「当然呀，」展越凡眨眨眼，「我们可是灵魂伴侣⋯⋯」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方澂打断他，沉着脸问：「你会想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是你的灵魂伴侣吧？如果我不是呢？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我⋯⋯」
「想过再说，不要答的那麽快。你真的知道和我交往意味着什麽？这意味着你要跟一个和你一样的男人约会、接吻，甚至⋯⋯上床。虽然你和女孩子也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但我知道你不是天生的同性恋。你真的有办法接受跟同性亲密接触吗？」
「我⋯⋯」
「再说，你对我的感情也不是爱情吧？我们认识了很久，而我又几乎是在你们家长大的，感情自然比一般的朋友或青梅竹马还好，你是不是觉得感情好就能交往了？这是不对的，感情有分很多种，你一直叫我哥⋯⋯」
「哥！」频频被方澂打断，展越凡终於忍不住爆发了：「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啊！我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觉得灵魂伴侣就是爱情的唯一要素了，可是你难道不能把它当作一种⋯⋯对这段感情的肯定吗？假如今天我的灵魂伴侣不是你而是别人，我一定会先跟他当朋友而不是直接告白，因为你是⋯⋯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很久了啊！我们已经相处那麽多年了，就算你让我跟别的什麽人一起生活我也想像不出来，只要那个人不是你我就觉得很怪，灵魂伴侣就算来一千个也比不上你，这样还不够吗！」
「可是⋯⋯」方澂听了展越凡这番话心里既欣慰又失望，欣慰展越凡总算放下对灵魂伴侣的执着了，但对那份顶多称为「习惯」的感情又免不了有些失望，「这不是爱啊，小凡，你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不是刚刚好吗，连一般情侣需要的磨合期都不用了，按你说的那些，我们现在只差肉体关系还没搞定，这个我很好说，哥对我做什麽我都不可能讨厌，所以我们亲一亲摸一摸做一做就能直接结婚了！」展越凡霸气地下结论，「说了那麽多，哥你总该答应我的告白了吧？」
方澂被展越凡唬得一愣一愣，听到最後居然只挤得出这麽一句不知所谓的话：「不，你还未成年。」
「一个多月後就是了，到时候我们可以试试。」展越凡不在意地摆摆手，「这种小事不重要啦，你就直说吧，到底要不要跟我交往？」
被喜欢的人三番两次告白还能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问题坚持拒绝不是圣人就是疯子，方澂自认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一般民众，此时当然没有继续说不的理由：「好，我们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