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不由得一呆,不可思议地望着医生。「医生,你是他妈妈吗?呃,不,我是说你好像跟罗海封关系匪浅……」
她噗哧一笑,风韵犹存的面容洋溢着母亲般的慈爱:「不,我可没那麽好的福分当那孩子的妈妈!他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他父亲和我是旧识了,我看着他长大,也算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兄弟俩都很讨人喜欢。」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但听到最後一句时愣了一下:「兄弟俩?」
「是呀,海封还有个弟弟,两人一样优秀喔!」
一样「优秀」?
我抹了抹脸。是不是真的优秀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百分之两千肯定这对兄弟在制造事端的本事上绝对是超越前人。
「方姨,樊同学醒来了吗?」
听到这声音我立即跳了起来,万般惊恐地瞪着推门进来的罗大少,後者见到我清醒後,冰块般的表情似乎融化了一些,淡漠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暖意,他和方医生交谈一会便过来关心我的情况。
「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边摇头边後退一步。
「我已经连络了你的家人,你母亲等等就会来看你了。」
咦?
「你的伤……是跌倒造成的吧?不小心的吗?」
咦咦?我注意到他皱了一下眉。他知道了什麽事吗?
「是不小心跌的吗?」他又问了一次。
「不……」
「嗯?」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起来似乎很不高兴。
我心头一惊,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不小心的……」
「是吗?」他低低地问了一句,剑眉下的眼睛漆黑深沉得犹如子夜,令人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高深莫测得有点可怕。
「是……是啊……」妈的我好窝囊!罗大少一直都是麻木不仁的冰块脸啊!他只不过是皱了皱眉我就吓个半死,这算什麽啊!
幸亏他没有再追问下去,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他拍拍我的头要我多休息後,便一起和方医生退了出去。
我坐回床铺,对着房门发呆。
……罗大少好像也没有我想像中的那麽蠢嘛?
「东东!」老妈慌慌张张几乎是用撞的把房门给撞开,老爸感觉羞耻地摀着脸跟进来,老妈一冲到床边就相当戏剧化地用食指指着我大叫道:「你、你这没路用的小子!摔一跤就摔到医院来了!你不但害你爸没心情工作,还害我连白然的演唱会重播都没能看完!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呜呜!」老妈压根不管这地方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且说哭就哭,转身就扑在老爸身上一边指着我,一边哭诉:「亲爱的,你快教训东东啊!他不让我好好看完白然的演唱会啊──」
什麽白兰啊?我还一匙灵咧……
「好了、好了……孩子没事就好啦!还有那个什麽白兰洗衣精……咳!白然的演唱会不会只重播一次啦!晚上应该还会播啦……」老爸一脸无奈地安抚老妈,和我交换了一个父子才会懂的眼神。
你老妈很在乎你的啦!老爸的眼神如是说。她只是害羞,不好意思抱着你哭。
我知道啦!我都当了她十七年的儿子了。我如此回应。
「老妈,这里是医院,虽然没什麽人,但还是不应该大声说话……」
老妈的哭声停止──我和老爸都知道她是在假哭──回头狠狠地瞪我:「你这孩子真是的!不在学校好好的学习,摔个跤到医院来睡觉,浪费你父母的血汗钱!你以为赚钱很容易吗?」她见我拼命摇头,这才稍微息怒:「刚刚在外头碰到一个孩子,长得真是可爱,我看了都……」
我们父子俩冷冷地瞪着她。
「咳!咳咳!你们干嘛这样看我?」老妈自知老毛病发作,很不好意思地说:「那孩子将你的事通知我们,我很感谢他,刚才碰到了我就请他晚上来家里吃顿饭。你啊!要好好跟人家道谢,知道吗?啊!那孩子叫什麽名字呀?竟然忘记问了,真是失礼……」
「他叫罗海封──不对啦!」我暴跳起来:「老妈你搞什麽鬼!谁叫你请他到家里去的啦?你嫌我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我──」
「你这是……」老妈笑容可掬:「在对我大吼大叫吗?」
──惨了!
我因为一时冲动失去理智地大叫大嚷,犯了家中的禁忌了──老妈的话是懿旨!绝对不可违逆!也绝对不可对她大小声!
「老爸,救我!」我赶紧躲到老爸背後。
「儿子啊,我很想救你,可是我斗不过你老妈啊──」
十分钟後,我和老爸摸着头上的肿包跟在老妈身後出了医院。
一走出来这才发现罗家的医疗机构竟然只和学校隔了五条街而已,我不常经过这里,偶尔看到这占地广大的建筑也只是当作某种大型摆饰……好吧!我是有意地忽略它,谁教我对有钱人的派头有点感冒呢。
「妈,你有连络阿诚他们吗?」我坐上车後问道。
「连络了,他们很担心。」老妈道:「待会回家就会看到他们了,你要不要打个电话报平安?」
我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接近十二点,从这里回到家花不到二十分钟,而今天的课要到下午三点才结束耶!
「欸?阿诚他们翘课啊?」
老爸因为要专心开车没空回答,老妈则赏了我一个大白眼:「谁翘课了?你当他们像你一样到高级单人病房睡觉啊?学诚说下午的任课老师临时调课,可以提早回家。」
「喔……嗄?妈,你说什麽高级单人病房?」
「啊!想我脑袋这麽聪明,怎麽会生出你这麽笨的儿子呢?」
「……」
「海封那孩子没跟你说吗?他特地为你安排了单人病房,就是为了不让你被打扰──哎呀!真是好贴心的孩子!父母教得真好……」
「……」难怪那间病房附近没有什麽人活动,直到接近大楼中心才看见走动的人影。
很快的,车子开到了家门前,两个好哥儿们早就在此等候,他们一看到我便主动帮我开车门,一起没好气地道:「樊先生,你状况真多!要不要请个保镳二十四小时随侍在侧啊?」
靠!一回来就是这种嘲讽式的欢迎,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你们认为我很喜欢啊?还不是那个大少爷──」我本来要好好抱怨罗大少带给我的麻烦,但是一接触到老妈警告的眼神,我立即三缄其口,惦惦地下了车。从这里我们可以领悟到一条人生至理:惹熊惹虎就是不要惹到虎霸母!
阿诚、阿圣跟着我进屋,这两人还念念有词:「你是不是过去对神明不敬啊?有够衰运的!被狗追还被狗咬伤的小林跟你比起来只能说小巫见大巫吧……」
雪特!「你们两个可以闭嘴吗?」我受不了地叫道。
「哎唷!发飙了耶!」阿诚夸张地摀着嘴,三八婆的嘴脸模仿得唯妙唯肖,不去演艺界发展真是太可惜了。「阿圣,这家伙要我们闭嘴,走走走!别在这里碍他的眼!」他拉着阿圣往厨房的冰箱走去:「口好渴……阿圣,你要喝汽水还是果汁啊?」
「白开水。」
「喝什麽白开水!只能汽水、果汁二选一!」
我十分忍耐地看着他们俩旁若无人地斗嘴,经过这一连串的事件:大少爷请吃饭、八卦流言漫天飞、尾椎受伤……真是越想越生气,为什麽尽是碰上倒楣事呢?两个死党又非常白目地在那里争论汽水、果汁、白开水的利害关系。
「唉!」算了,我头好痛。我放弃臭骂他们的念头,转身上楼。
进了卧房,我立即往床铺一倒,想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