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繾綣千年 — 20.追查

霓妃仓惶失色,唯恐红杏出墙的秘密泄漏,隐身布幔之後便迳自离去。君北祈穆却好整以暇,一身锦衣坐在床缘,两手随意撑在身侧,双脚伸直交叉,天生贵族却痞气十足,言谈间态度暧昧不明:“祭司大人若也与本世子有染,是不是就不必这麽麻烦?”

慕云嫣无视世子明目张胆的调戏,摊开手掌一条巨大的白蛇窜出,蛇尾蜿蜒在地上,占据半个屋子,蛇身已经立起,红眼怒气奔腾,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君北祈穆嘶声,两颗尖牙足足有一寸长,毒液沿着利牙尖端滴下,满身莹亮洁白的鳞片喷张翻起,慕云嫣挑眉:“不是所有女人都如霓妃柔弱。”

“啧啧,一句戏言而已,云嫣还真是一点都不幽默。”,君北祈穆夸张的故作惊吓,状似无奈,伸手捡起洁白宽敞的床铺上那包刺眼的棕色茶叶包裹,就往床头枕堆里慵懒一靠,任由大蛇在一旁嘶嘶吐信毫不戒备,油纸包裹在手掌上下抛接着。

“帮了祭司,本世子能讨到什麽好处?”,君北祈穆又露出迷惑人心的无害笑容容,一把抓住落下的茶叶包,灰绿的眼珠里却满是狡黠的算计,兴致盎然的诘问。

“若世子出手,在祭司殿安插眼线的帐便一笔勾销。”,慕云嫣理所当然答到,毫不妥协。聪颖如君北祈穆,必定已经派探子查出眉目,她大可不必白费气力,利用世子的身份和人脉事半功倍。

“祭司真是半点亏不吃。赔上一两个小宫女倒微不足惜,何况你的命握在本世子手里,拿什麽谈条件?”,君北祈穆精打细算,同样不做让步之想,他坐挺身子,一手肘立於盘着腿的膝盖上,撑着一边脸颊,懒洋洋望着她,是豹盯着猎物玩弄的眼神,语气温和却嘲讽。

慕云嫣从容不迫走近,清丽的脸蛋凑到君北祈穆眼前不到一寸的距离,唇几乎碰到他的,抚媚的目光沿着君北祈穆的轮廓细柔地描绘,浓密剑眉,高挺鼻梁、性感薄唇,最後慢慢抬起温柔似水的眼定在那灰绿的眸,眼神霎那间转为利刃般决绝,轻声细语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本祭司也不在乎能活多久,你若不帮,我们便两败俱伤,谁也别想触及皇位。”

茉莉清香近在眼前,片刻又退开几步之外,君北祈穆愣了须与,他没想到文静如慕云嫣也有这一面,时而娇媚,时而狠绝,杏目生威。君北祈穆眼底逸趣横生,这女人藏得深似海,完全让人出乎意料,这场争权夺势的游戏越发引人入胜了,而她是扭转局势的重要齿轮不能缺席,他有一瞬後悔种下噬芽,太早动了杀机,眼下惋惜。

君北祈穆不语,等着她开口,嘴角狡猾地扬起,慕云嫣毫不介意他此刻心怀鬼胎,接着问道:“世子可见过一枚雕着蛇的翡翠扳指?”

“认得。”,君北祈穆没有移开打量她的视线,心不在焉应了声,玩味的睨着慕云嫣冷静锋利如刺蝟的神态,深邃的碧眼像发现什麽奇珍异宝,闪烁一丝慧黠的光芒。

“世子就不好奇茶里掺什麽?”,慕云嫣找了张正对君北祈穆的华贵红木椅自己坐下,双手十指相扣搁在翘着的那只大腿上,姿态优雅,语气里三分愉悦,六分防备,最後一分明显是挑衅。

“那枚扳指是富商贾霖的,毒茶的事他有一份。”,想到那满身肥油的胖子,一脸色慾薰心的贼笑,君北祈穆敛起嬉闹神色,心里打着不为人知的如意算盘。

“贾霖惹祸上身,怕是已经飞天遁地,而贾家富甲一方,门禁森严。”,好个奸商,近几月闹得月宫无一日安宁,他倒都沾上了边。慕云嫣得到想要的名字,收起蓄势待发的白蛇。困难的是,御前祭司没凭没据怎麽堂而皇之上门逮人,打草惊蛇,事态若扩大,就一发不可收拾。

“引蛇出洞。”,君北祈穆微微歪头,欣赏眼前极其危险却更显风华的女人,语气里带着戏虐。

慕云嫣结束与君北祈穆的谈判回到祭司殿,刘玄整装待命来报,一队黑衣卫带走数瓶御前祭司的血中,只有三位重臣的茶水起了虫蛊的反应,分别是柴家,翟家和魏家。

三大家族,瑾王府,血皇,御前祭司,根基皆尽斩断,苍月不亡也难。茶水下蛊一事,目的再明显不过,他们要一举倾覆血族的王国。这下君北祈穆和瑾王是彻底排除嫌疑了,苍月若没了,世子怎麽当血皇。

日子看似平静无风,月宫却笼罩诡异的气氛。

几天以後,杏雨楼新的花魁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皇城里的纨裤子弟抢着一赌她的丰采,但那花魁神秘,只有她想见的贵人才得见上她一面。

传闻中她的身段妖娆,一颦一笑倾倒众生,千金难买美人一刻相伴。只见杏雨楼的赏花客与日俱增,却始终不见花魁登台。

一日,杏雨楼的老鸨们四处散播消息,花魁欲见客,想一睹风采的翩翩公子们备好银两穿戴整齐,隔日晚间,凭银票千两入杏雨楼。

日头尚未落尽,夕阳绮丽,铺在条条街道上,映得楼宇一片橘红。杏语楼外欲摘花的人潮已经排满整条街,老鸨们穿梭在人群里,笑得合不拢嘴,几十万两银子从天而降。

杏雨楼是四方型的基座往上堆高,占地面积也有半个瑾王府大,里头空间宽敞,楼外排队的客人被领到指定的座位坐好,几十张圆桌一下坐满了人,客人正对一个长方形的舞台,此刻舞台上拉开薄透的布幔,看不清舞台里有没有花魁的身影。

欲赌花魁一面的众多客人,都被穿着淡粉色平口长洋装,外层罩着白色薄纱的婢女们一个一个带进来。

“不愧是皇城第一大青楼,连小婢女都如此秀丽。”,嘈杂的客人里头,有人这麽说着。

灯渐渐暗了,众人心里紧张期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舞台的灯光亮起来,鹅黄色的光透出布帘,有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影从舞台右手边走向中间,舞台中央有个圆弧状的影子透出来,众人都在猜那是什麽。

只见女子臀部摇曳生姿,缓慢从容走到圆弧边停下来,开始宽衣解带,她轻轻拉开浴衣衣带,手指细而修长,翘起小指头的模样美而不可方物,浴袍沿着她曲线有致的手臂和腰身滑落。寂静的针尖碰地的声响都一清二楚,有人咽了咽口水。

她身上只剩亵衣,抬起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腿,踏入圆弧里,原来那圆弧是浴池。女子慢斯条理洗起澡,指尖抚摸自己每一寸肌肤,亵衣湿透贴紧凹凸有致的胴体,美好曼妙的曲线毕露。

她在池里由坐而站起身,慢慢转成侧面,乳尖的突起在步幔上映得一清二楚,她举起右手,轻柔的爱抚自己,仰起头,举起一条腿搁在池边,大腿丰满引人遐想,指尖沿着细长的脖颈一路抚下,到了乳缘上方,手指转为轻压,最後竟托起整个乳房,肆意揉捏逗弄。

布幔里不时传来她轻泻出的细细呻吟,像是勾引,欢迎。在场雄性的眼神无一不疯狂、无一不堕落。

坐在楼上唯一贵宾包厢的慕云嫣和君北祈穆,是唯一两个置身事外,头脑清醒的人。他们的脚下,一干人已陷入高涨的荷尔蒙。

君北祈穆暗地里比了比他们左前方最靠近舞台的圆桌,慕云嫣定睛一看,那桌只坐三个人,一个身形庞大,另外两个体型精壮随身携带两柄长剑,显然是保镖,她仔细观察确认,那肥胖的手指搁在桌上,的确戴着一枚扳指,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是否雕蛇。

看样子,骄奢淫逸如贾霖果然上勾了,如同君北祈穆的盘算,皇城里的青楼贾霖是踏遍了。慕云嫣心下恶心不屑,但是好在贾霖好色的弱点明确,一举就成功。

世子这回穿的一身黑,蒙着面,一身肃杀的气息,犹如慕云嫣第一次在祭司殿见他时,不苟言笑,戾气弥漫。慕云嫣心里惊讶,君北祈穆也有认真严肃的一面,近来的日子,他的表现就像个玩世不恭的贵族,完全不同於此刻。

他们俩耐心的潜伏、等待。

好不容易节目告一段落,花魁仍是不出现,布幕後的灯光渐暗。表演结束,显然只是开胃菜,吊吊众人胃口。人群渐渐散去,有的甚至按耐不住,当晚就嫖了妓解渴。

世子和慕云嫣尾随那肥大的身躯,慕云嫣一路幻移,而君北祈穆轻功了得,无声无息跟在後头毫不费力。

贾霖在街巷里左弯右拐,小心翼翼不时确认後方无来人。法力高深,武功盖世如世子与御前祭司,哪是说发现就能发现的。

走了许久,来到郊外,人烟屋瓦已稀少。贾霖闪身进入一间荒废许久的大宅院。肥油满溢的身影消失在地板上,慕云嫣幻移,马上准确出现在贾霖失踪的位置上,君北祈穆後脚也到了

屋里脏乱,灰尘堆积已久,慕云嫣用面纱摀住嘴鼻,君北祈穆三两下就找到机关,是一只茶杯,里头有水,杯身乾净无灰尘,看就知道常有人触碰。世子看着茶杯,思考几许,随即拿起茶杯往地上同样乾净无灰尘的那块区域淋下。

地板好似被溶蚀出一个大洞,有阶梯往下延伸,君北祈穆把茶杯放回桌上,自己率先迈入黑暗洞口,然後伸出手接过慕云嫣白皙的手牵她走入黑暗,君北祈穆此举贴心绅士,与平日嬉闹形象大相迳庭,慕云嫣戒慎惶恐,虽任由他牵着却百般防备。她暗自疑惑,为何素日世子要洋装出那副纨裤子弟,漫不经心的表象。

入地洞,温度骤降,慕云嫣摊开手掌,轰一声,五指尖冒出光源,直直射向黑暗中照亮前方。

这是一个地底冰窟,通彻的冷蓝景色,她抬头一看触目惊心,打了个寒颤,顶上密密麻麻满是尖锐巨大的冰锥,只要一声喊,冰锥被声音震撼就会悉数砸下,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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