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容晔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李启言怀里。
腿毫无规矩的攀在他腰间,双手环着他的颈项,脸则埋在他凌乱的衣领里。呼吸间充斥的满是他身上的药香味。
这麽不合规矩,大家闺秀根本不该如此,她应该要立刻起身离开以保持闺誉。明明都知道,可她却丝毫都舍不得。
「醒了?」李启言轻声问。
当他说话时,埋在他胸前的容晔双眸向上瞅着他,看着他弧度优美的下颚,随话语而移动的喉结,如此近的距离,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哥哥。」她笑着,环在他颈项的手更加用力,侧脸贴上他的胸膛,嗓音甜的至极,彷佛能挤出蜜来。
「嗯?」他双手环抱着她,低头看向她,「还痛否?」
感受到因他开口而微微震着的胸膛,容晔双眼眯的月牙似的,摇了摇头。
如果能静止在这刻,那该是有多幸福的事情?她耳边满是快到像要跳出来似的心跳声,脸上的笑容如何也止不下来。
李启言叹了口气,一手在她背上安抚着。
「可听闻过狸猫换太子?」他极为平静的开口问着。
容晔眨了眨眼,鼻音极重的应了声,「恩。」
「我……」他顿了会,迟疑着该如何斟酌用词,「我非李夫人所出。」
容晔没有说话,只是放缓了吸气速度,静静的听着。
「江姨娘同我父亲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不甘李夫人仗着通判嫡女身分从中作梗,夺取正室之位。」他语气极轻,淡的仿似只是在转述他人故事一般,「二十年前,江姨娘和李夫人双双有孕。江姨娘……想方设法将彼此孩儿对调,她认为一切皆为李夫人所亏欠,既然正室之位已不可得,那她必然要让自己孩儿成为嫡长子。」
「於是我为李启言,而他,为李启安。」
载负李家未来的嫡长子与,不学无术的庶次子。如此天壤之别。
「初次发病後,江姨娘告知我此事。」
人人皆赞他聪颖绝伦,平生首次,他却宁可自己能平庸些。
「那时慌乱至极,却反驳不了江姨娘所言,只因我知晓她并未瞒骗於我。」
他所仰仗的、他所信赖的、他所真心爱着的,全都不属於他。他只是极为卑劣的,摽窃了李启安的人生。不,他才应该是李启安。他摽窃的,是真正李启言的人生。
曾经亲昵至极的娘亲,一夕间却成了毫无关连之人。
「我同父亲坦承此事,他说,李启言永远只会是我。」
无关疼爱、无关宠溺,仅因李家不能有如此以庶充嫡之丑闻。而比起他,父亲更完全不能容忍由被姨娘养成纨裤的李启安继承李家。
「起初江姨娘说这病必为李夫人所下,我不肯信。」他语气极轻,彷佛风一吹便会飘散,让容晔忍不住将他抱得更紧。
直到如今他都还忘不了,那夜狠狠勒着他脖颈,哭喊着不该是你的……李夫人。
当初幼弟李启恩夭折,也仅因江姨娘怕日後嫡庶事迹败露後,李家会只留嫡子李启恩,弃他於不顾。
「启恩夭折因我,启安不学无术因我。」他轻笑,却让容晔酸涩的想哭。「江姨娘所为不是为我,她只是不甘;原先护我如命的娘亲仇视我,只愿我死。」
容晔抬起头看向李启言,他明明近在眼前,却让她觉得离她好远。
他的手微微颤着,仿似连体温都更低,语气轻柔至极。
「既一切皆因我而起,我所能偿还的,也仅有这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