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鬥魚的眼淚 — chapter 48【十八歲】──再次轉動

到了台中後,我们搭乘往南投山上行驶的公车,路途有些曲折颠簸,江翌凯在搭乘後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就已经晕得头昏脑胀,最後他一个人去前面的位子坐,包含我在内的其他四人仍然坐在最後几排的位子上。

可能是因为想要快点通过弯道不断的山路,也可能是因为今天太早起床,我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

司机突如其来的煞车,让我猛然惊醒,我睁开双眼,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发觉自己刚才竟然倚靠在以诺的肩上睡,我不好意思地看他,「抱、抱歉。」

他刚才似乎没有睡着,将一边的耳机拿下,低声道:「你继续睡吧。」

我有些惊慌,「不用了!」

他点头,「好像还要一阵子才会到。」

我紧张地凝视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对於我躺在以诺肩上,他会是什麽样的感觉?会嫌麻烦吗?还是有一丝心动的感觉?

我瞄向他的侧脸,浏海下那双会勾人的黑色眼眸、英挺的鼻子、好看的唇形,瘦瘦的脸以及完美的锁骨,全都让我的目光停留,我想,我的视线再也不会从他身上离开了,一辈子都会这样看着他。

以诺转头看我,他的眼神像是在告诉我,他早已知晓我一切的想法。

我缓缓伸手,指尖轻轻碰触到以诺的右手,此时此刻,我就是想要碰触他。

以诺没有说话,视线始终停留在我的脸上,见他没有反抗,我又向前触碰他的手心,轻触几下,我的脸微微泛红,口乾舌燥,不知道他听得见我狂乱不止的心跳声吗?

以诺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呵,挑逗我啊?」接着,他大手一握,直接牵住我的手。

被他这样一弄,我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彷佛我是饿虎扑羊里的老虎,「才、才没有!」我开始想退缩了,使劲将手抽开,却牢牢被他抓住不放。

他露出痞痞的笑,「逃不掉了。」

我红着脸,故作镇定,「只是牵手罢了。」

他不语,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拿起一边耳机塞进我的耳朵,一首抒情的英文歌传入耳中,我记得这首歌是某个男孩团体唱的。

我轻靠到他的肩上,两人沉默的听着一首又一首的歌,我脸上褪不去的红晕,更加证明了自己爱他的心,永远都会是那样坚定、强烈,只是,不知道以诺是否也有着与我相同的心情?

我想,多少有一些吧?

抵达清境农场後,我们顺着人潮走,中途为了羊群而停留,也在小摊子买了一些吃的,整路上,我们有说有笑。

我凝望着那遥远又山峦起伏的景色,将那一大片绵延不尽青绿色大草原与一望无际的天蓝色天空深深烙印在脑海中,记下我在青春上成长的轨迹与回忆,那些与我最珍爱、重视的朋友们一同走过的路,全都会成为我美好的过去,也在未来,变成支持我不断走下去的动力。

最後,我们抵达马术秀的表演地点。

因为观众众多,我们找到空位後便立刻坐下,虽然是前後的位置,但这里视野极佳,能更清楚又近距离地看见表演的空地,我们人手一根热狗,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热狗边聊天。

方可璇与我坐在前面那排,她在我耳边小声道:「双双,你跟以诺根本就是水到渠成了嘛!」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有吗?」

「你别以为在公车上我没有注意到你们,没想到双双你竟然这麽主动,更没想到刘以诺竟然就这样牵住你的手了!」方可璇兴奋的说。

「你小声一点啦!而且,我们国中时,在交往前就牵过手了,牵手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什麽。」

「你真的很笨欸!现在的牵手与国中时已经完全不同了。」她顿了顿,「怎麽说呢?就是多了一些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微妙感觉,你感受得到吧?」

我不想否认,轻轻点头,「嗯……」

「对刘以诺来说也是一样的,我就偷偷告诉你吧!综合他的那些反应啊,我已经清楚的理出他对你的感觉了。」方可璇咬了口热狗。

我惊讶地瞪大双眼,急切想要知道以诺到底是怎麽看我的,「拜托你跟我说吧!」

方可璇露出一抹完美的笑容,「他从小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到了国中与你交往,虽然国三以後的三年多并不在你身边,但他对你的感情早已深根蒂固,再度与你相遇後,他只是在压抑自己对你的感情,但现在,或许已经无法忍住,渐渐一点点的释放出来。」

我抿唇,「为什麽他要压抑住对我的感情?」

方可璇耸肩,「我猜应该是因为他觉得你们的世界不同吧,就像之前江翌凯说的。」

『双双姐你现在可以说是身处一片前途光明又温暖舒适的生活,而他却身处於黑暗堕落、没钱又累得半死的生活,你们的世界实在相差太多,他珍惜你,所以不想要你进入这样的世界。』

我想起江翌凯所说的话,现在我的心里,已经大致认同了他们所说的这个看法。

「至於他怎麽会开始慢慢释放自己的感情,应该不用我解释吧?」

「不用了。」我望向自己手中的热狗,我明白,只要待在我的身边,以诺就一定能够渐渐想起原本的自己,我也有自信,和我在一起,他也一定能够忘记那些伤痛,继续向前走。

一阵欢呼声响起,主持人介绍一位位来自蒙古的表演者後,马术秀正式开始。

演出者骑马绕着空地跑,各个身怀绝技,在奔跑中的马背上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马上倒立、侧坐、倒挂、劈腿,全都难不倒他们,就连团中看起来年纪与我相仿的女孩,也都能做出这些完美的动作,让台下的观众大声喝采,尖叫声不绝於耳。

「耶!我退休後乾脆也来表演这个吧!」坐在我後面的江翌凯兴奋大吼。

「你白痴啊!退休後你也够老了,会摔得粉身碎骨吧?」方可璇回头笑道。

我也笑着侧过脸,余光中瞥见以诺正低着头,於是我好奇的将目光停在他身上。他望着手机,脸色不怎麽好,最後,他满脸不悦的将手机收起,我以为他会将视线移到表演上,没想到,他竟与我四目相交。

我愣然,他定定地看我,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掌声再次响起,才同时看回台前。

表演逐渐进入尾声,各个表演者举起台湾国旗、蒙古国旗以及会旗绕场,接着,台下的观众纷纷上前去与表演者以及马匹留影。

「我们也去吧!」方可璇开心叫道。

梁少靖拉起方可璇,「好啊!走吧!」

我站起身,努力不去想以诺刚才到底看见了什麽。

我们进入拥挤的人群里,终於找到空闲下来的马匹,我走向前与一位皮肤白白的蒙古大哥拍照,方可璇将以诺推向前,「你们一起拍吧!我帮你们!」

以诺没有反抗,他站在我的左边,方可璇按下快门後,蒙古大哥竟拉着正在吃红萝卜的马儿靠近我,我惊讶地尖叫,「呀!」

蒙古大哥露出顽皮的笑容,我才终於知道,刚才头发上残留着红萝卜的游客是怎麽一回事。我慌张地将以诺拽到我右边,他极力想要摆脱我的鹰爪,双脚直直蹬在地上,「你干嘛!?」

「你、你去跟牠玩啦!」

「我不──」他话还没说完,马嘴已经碰到他的额上的头发,他的表情复杂,恶心与无法置信的情绪参杂在他的脸上,我不禁爆笑出声,「哈哈哈哈!」

「你活得不耐烦了。」以诺不爽的揪住我的後衣领,将我往方可璇他们拖去,蒙古大哥笑着与我们挥手,我也朝他微笑。

「哈哈哈!刚才可是拍到了经典的照片呢!」离开观众席後,方可璇顽皮地笑着看向以诺。

「你给我删掉。」以诺随意拨了拨自己的头发,红萝卜屑纷纷掉落。

我笑眯眯地望着他,他一发现我的视线,便恶狠狠地瞪我。

我迳自伸出手,将他头上残留的渣渣拍落,「谢谢你啦。」

他微微低下头,让我能够碰触到他的头顶,「你这没品的女人。」

「拜托!你是男生嘛!只是一只马,有什麽好怕的?」我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轻轻将他的头发拨顺。

「我才不是怕牠,是觉得恶心。」

我正要开口时,江翌凯的笑声顿时传入我耳中,「呵呵呵呵!双双姐!你们可真像一对老夫老妻!」

我的双耳立刻红了起来,「说什麽啊你。」

梁少靖竟然也加入江翌凯,「你们一连串的动作看起来超级自然的欸!」语毕,他故意拍拍自己的头发。

我偷偷瞄向以诺,他没什麽特别的表情,只是静静的听。

江翌凯又道:「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在一起呢?我们要不要来打赌啊?」

方可璇笑着指向我们,「我赌一年後,就和国中一样,在女生的谣言传开後的一年内。」

一听见方可璇的话,江翌凯开始问起国中的事情,我窘迫的望向以诺,他刚好也正看向我,随意地耸耸肩後,朝我露出一抹浅笑。

看见他的笑容,我也放心的微笑。

我们在一起的未来,不知道是否会实现?到时候,以诺会用什麽样的表情面对我?又会和我说什麽样的话呢?

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再次要我成为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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