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癌症村诉讼案之前,她将研究原始数据交与刘晏然时,他曾微笑对她说﹕
「谢谢你的帮忙。」
他的微笑令她心底飘飘然,却仍衷心期盼着﹕「我希望你能成功,让坏人受到该有的制裁,还病人与家属一个公道。」
「我会努力不让你们失望。」
他一边忙碌将文件收回公事包,一边开口﹕「如果这次诉讼成功,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不待她反应,抬起头,他又对她无奈笑说﹕「但我想这场诉讼可能会很辛苦,远翔工业那边聘了许多厉害的学长姐,我这初生之犊怕是有一场硬战要打。」
「你可以的,我支持你!」她站起身,很激动地为他打气。
他微笑着,如一抹令人愉悦的春风,将她的心吹抚涟漪阵阵。温柔眸光凝着她晕红羞怯的脸,他低语﹕「如果要支持我,那就一直陪在我身边吧。」
梦中的密室里,她看着他伏首电脑前努力忙碌模样,耳边依稀回响着小草早些时候的低喊。
利用?玩具?
她走向他,拥抱住忙碌而冰冷的他。
「你来了。」
他放下工作,双手改握住她的手。她的怀抱很暖,这令他相当眷恋;但她仅是抱着他,这异常沉默叫他低声探问﹕
「怎麽了?」
她很想知道他是怎麽想她,但想起小草的话,想起他的未婚妻,她也知能闷闷说着﹕「你这儿好无聊。」
她,终究没勇气问出口。
刘晏然低低笑着,站起身将她拥进怀中。「那你得告诉我你想去哪?」
讨厌他身上过冷的温度,她紧紧地回拥他,沉吟着﹕「实验室的小学妹说日本樱花很美,虽然现在不是季节,但你能带我去看樱花吗?」
不是在现实中,她央求的是在梦中,就他陪着她看一场华丽的樱花雨。
「樱花?我试试看。」
他很努力回想樱花长什麽模样,周围环境随着他的思绪而转变,如褪下层层布幕而淡去的景,她看见惨白单调的办公室被换上金碧辉煌的灿金色彩,一只偌大的骨董机械大钟出现,一套明治维新初期使用的仿欧美办公桌椅与绿色台灯,还有依旧突兀存在她最爱的那套懒人沙发椅。
而一旁挂在墙上的是一大幅浮世绘,缤纷色彩粉墨着市井中忙碌的人民。
「办公室?」她好笑的睨了他一眼。
他歉疚解释﹕「这里是我在日本的办公室,我来日本都是在办公。」
「辛苦了。」她拍拍他的肩膀,却叫他握住手。
「不是想看樱花吗,跟我来。」他笑的一脸灿烂,牵住她的手将她往墙边带。
「咦?」
困惑间,金灿的墙壁凝成一道窗,居高而下鸟瞰,窗外竟是千百株盛开的粉白樱花,就沿着河边绽放着灿烂美好的片片春色。须臾,风起,一场华丽的樱花雨倾泻而下,染粉了整个河面。
「哇,你这办公室真棒。」
柔嫩粉瓣飘上她的发,他为她轻柔取下,语气有些歉然说着﹕「只能让你看到这样的景色,早知道你喜欢樱花我就多出去走走。」这样就能在梦中为她呈现更多的樱花美景。
她凝着甜美笑容,倚偎在他怀中。「比起樱花,我更喜欢你的这份心意。」
「你真容易讨好。」
她娇嗔地睨了他一眼。「那也要看讨好我的人是谁啊。」将手探出窗外,她接住一片飞旋而至的粉色嫩瓣,轻喃﹕「听说抓住樱花花瓣,就能抓住幸福。」
然而她抓住的是幻境中的花瓣,是否代表着她的幸福只能存在梦境之中?
握紧花瓣,她想握紧她的幸福,但脆弱花瓣不堪她的力道,终归粉碎在她的掌心内,没了踪影。她愣愣地看着什麽都没有的掌心,心底无限苦涩。
「给。」
掌心又出现一片粉嫩花瓣,是他递上的,花瓣上还残存着他冰冷的气息。只是那冻进她身心的触感,叫她不敢再将握紧掌心,只能任由花瓣随风飘逝。
也许,这就是她的爱情。
她突然很感慨开口﹕「我想我大概了解古时候林黛玉为何想葬花。」是因为知道身份毕竟悬殊,无法与自己最爱的人长相厮守,只好狠心葬下自己的念想。
「雅璿。」
身边的人柔声低唤,她抬眸,唇上却擦过他冰冷的温度。
他,又吻了她。
她望进他深情款款的眸中,心音絮乱。她知道,她与他的爱情没有未来,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能伸手将他紧紧拥住,试图熨暖他冰冷的身子。
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最动人的爱情不是天长地久,而是曾经拥有过的片刻柔情。在这短暂梦中,她拥有他的爱情,她该感觉幸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