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发烧啊,快去上学。」
翁可恬苦丧着脸,捏紧床被还想垂死挣扎,妈妈却使出蛮力将她拖出来,目光凌厉。「你自己看,才三十六度,你健康的很。」
「不,是胃……唉唷……好痛。」像泥鳅滑出她的掌控,抱着肚子痛苦的呻吟,但妈妈不吃这招,冷眼看她在床上打滚一阵後,悠然开口。
「胃的位子可不是在那边喔。」
怔愣,随即低头一看,她抱到胰脏的位置了。
她冷冷地盯着她好半晌,翁可恬低下头回避她的眼神,那双淡灰色的瞳孔尽现冷意。「假如你今天请假了,就会少上八个小时的课程。别人在学习知识,你却花了相同时间在睡觉休息,这样怎麽会赢人家?如果你是天才那也就罢了,但你不是,所以给我起来,吃完早餐就赶快出门。」
她说教的样子就像戴了面具一样没有任何表情,连语调都平平板板,翁可恬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嗓音细如蚊蚋。
「我知道了……」捡起地上的被子,正想将它丢回床上,却在她冰冷的目光下伶俐乖巧地摺成豆腐状。
妈妈抬高一边眉毛,眼尾的皱纹拉得更长。「好好的竟然学会装病,你是不是在学校交到坏朋友了?」
「没有。」但是她遇到麻烦了。
妈妈严厉的面容舒展开来,替她拂顺发丝,语气柔和,眼眸和蔼:「你还有十分钟可以准备,早餐已经替你装起来了,快去上学吧。」
拖着沉重的步伐,视线窜入两抹娇俏身影在前方挥手,一股无名火熊熊而起。扯开嘴角,缓慢地挪动身子。
她们将手拱起圈在嘴边大喊:「翁──可恬!你太慢了!」
「睡迟了。」
「不是睡迟吧,你是要躲杜──」剩下的话变成呜呜声。
「你不要那麽大声,被他听到怎麽办?啊,你舔我。」她抽回手,将手上残留的湿滑感甩掉。张小杏噘起嘴唇,发出啵啵啵的吻声。
「唉唷,安啦,放牛班的人什麽时候准时上课了?」
「吼,你们知道吗?我可是烦恼到觉都睡不好,书都读不下,第一次那麽怕上课……」
在她这句话之後,空气瞬间变得阴寒冰冷,连鸟展翅的拍击声都变得迟缓。
洋子红润的脸蛋倏地刷白,眼球快速地转动一圈,用眼神示意翁可恬住嘴,但她却浑然不觉,抬起下巴高傲地斜睨她们,学着杜大天自视甚高的样子,连口气都学得唯妙唯肖。
「可恬,别说了……」
「你模仿的好像喔,似乎非常喜欢我才会观察入微呢。」清冷浑厚的嗓音从她身後幽幽传来,掌声啪啪啪地响起,每拍一下她的心就更沉一分。
翁可恬背脊一凉,耳边吹起一股恶风。
这时终於看见洋子的暗号,但为时已晚。
杜大天从她的左侧探出头,无辜的眨眼,眼眸中闪烁着动人的微光,「我想亲眼看你学我的样子,快学。」
洋子偷偷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才刚缩紧就被大掌包覆住,像触电般迅速地抽回,竟这麽任由她被杜大天给带走。
揉着手背,粗糙的触感还残留在上头,泛起阵阵麻意。
「朋友借我一下。」狂妄的扯开嘴角,腾出一只手将她的书包往前抛,正中张小杏的怀里。拉着她,往学校的反方向前进。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她不可置信的尖叫,频频对好友丢出求救信号,却看到张小杏拭着眼泪,脸上写着『吾家有女初长成』这几个大字。
「记得要做安全措施啊,听到了没?」
只见杜大天头也没回,脚步也没顿,却缓缓举起手朝空中挥了挥。翁可恬仅存的希望被绝望覆盖,黑宝石般的眼睛像被蒙上一层灰,毫无光泽。
「放心好了,老师那边我会帮你的,不要太晚回来啊!」
「张小杏,你给我记住……」她的声音逐渐微弱,眼前的人影变成小黑点。她竟然翘课了,而且还是被迫的。哀怨地望着他的侧脸,却发现他的脸颊线条绷的死紧,眼神冷酷,没有一丝情绪映在脸上。
他该不会要带她去屠宰场宰掉吧?!
翁可恬被动的跟着他走,严格说是拖着走才对。走了约莫十分钟他在一栋气派的房子前停下,力道收缩示意她挪动脚步。她像被绳子勒紧似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沙哑的嗓音透漏恐惧,「这、这是汽车旅馆耶!」
「对啊,有什麽问题吗?」走到柜台拿了一串钥匙回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地下室特别清晰,绕在耳边的回音久久未散。
「这样好吗?我们是学生……进展会不会太快了?而且、而且,我不喜欢你……」补充的最後一句话竟被他转动门锁的声音给掩盖掉了。
她苦恼的咬住下唇,脑袋不停转动,构想如何从大野狼手中逃脱。
他若无其事的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双人床带有侵略性的存在。微风吹入房内,纱幔柔弱的敞开,露出玫瑰色的床褥。几片玫瑰花瓣摆在床头,枕头是爱心形状的,彷佛在对他们说欢迎光临,欢迎使用。
使用个什麽鬼啊!
昏黄的灯光将房间所有线条都柔合了,就连他的侧影都笼罩一层柔光。空气弥漫着汽车旅馆独特的味道,就像飘散的不是空气,而是催情剂。
她突然一阵头晕目眩。
「你想干嘛?!」她不安的环胸,全身绷紧戒备的看着他。
「这边比较好谈事情啊,学校闲杂人等太多了,不方便。」他淡定的耸耸肩,没有发现翁可恬越来越惨澹的表情,或者发现了却选择无视。「要在门口谈也没关系,我是无所谓。尿急的话里面有厕所。」
「厕所外面是玻璃窗欸,是透明的耶!不对,感觉不像谈事情那麽单纯。」她差点被门槛绊到,定了定神,集中精神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他抬高一边眉毛,摩擦下颚打量娇小的她。「你不单纯啊,不错不错。」
「你有话快说!」她快哭出来了。
他搔了搔金发,麦色的脸颊上头竟浮现两朵红云。她有没有看错,他在脸红吗?
「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下意识将视线转开,在空中游移,寻找着能替她解围的人,但这个时间在汽车旅馆里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人应该正忙着打仗……所以,她是孤立无援。
泪水在眼眶打转,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咬紧牙关,重重点头。
模糊的视野中,他的身形好似晃了一下,但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也无暇管他,只觉得胸口像被颗大石压住,闷得难受。
「我很谢谢你喜欢我,还提出勇气跟我告白,但是……」
还有但是啊?快一刀结束吧。翁可恬无力的吐槽。
他停顿了足足五秒钟,最终挫败的叹一口气:「但是,我喜欢的是你朋友。」
「咦?」
拨云见日,她想高唱哈雷路亚。悲痛的眼泪化为感动,顺着眼角滑落。但抬头一看,岩壁上比胸前更大颗的巨石以最快速度崩落,闪不及也避不掉,眼睁睁看它掉落。而她,就在巨石正下方。
「你为什麽要跟我说这些?」
杜大天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将她拉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