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戰國無雙/信光]淡紫 — 十一、裂縫

「阿国小姐,请让开。」光秀冷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阿国收起伞子,浅叹一口气,眼中带着深深的婉惜,「那麽光秀大人,得罪了。」

她两手握住伞柄,优雅的神态就似是在起舞,但是当中却蕴含着凌厉的劲势,水眸里的柔光再也不见,只剩下两道清冷的眸光。

光秀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一个女子而轻视她,他晓得阿国的伞子是用特别质料制造,有一定的重量,一般女子恐怕无法长时间这样提着。

不过阿国却从未当那种重量是一回事,自然的动作就跟提着一柄普通的伞子无疑,那麽她的臂力必是非常惊人,而她的武艺亦不容小看。

两人甫一交手,光秀更肯定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虽然他的刀锋利得把伞面的油纸斩开一道裂缝,只是却无法把外露出来的朱色伞子柄一分为二,而阿国的臂力果然非常大,虽然因身高问题而稍居下风,但很快就以她强大的臂力把光秀的刀迫回去。

光秀心里对方真的是不让他通过的了,心里一沉,但很快就回复过来。

这刻他是织田军的武将,阻挠着他的人就是敌人!哪管眼前的人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光秀立定决心,挥出去的刀再没有留下三分力,而是十成十豁尽全力,而阿国也跟他抱住同样的心思,全力挥动手中的舞伞,誓死守护与誓要进攻两股信念再一次进行角力,只是远方蓦地火光一闪,子弹准确地射中刀与伞交击的位置,让光秀跟阿国同时手臂一麻,抽身退开两步。

两匹战马自远方驰来,带来滚滚尘烟。其中一匹明显脚力较好,遥遥领前,让光秀很快就看清楚那人的容貌。身型魁梧,束着一头金发,正是倾奇者前田庆次,而另外一个人自然就是发枪的杂贺孙市。

庆次的名马松风在两人身前立定,庆次立即下马凑在光秀耳边低语。把他的说话一字不漏听入耳里,光秀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他在说什麽?庆次他说信长大人不但要屠杀一向宗的僧侣和农民,连那些农民的家属也不放过?

「这是真的?」光秀震骇地看着在他面前的阿国还有刚刚驰来的孙市,然而两人却以怜悯的目光看着他,默然证实庆次的话。他们也很惊讶光秀在事前竟然会被蒙在鼓里。

阿国道:「光秀大人,你现在终於明白我们不退让的原因吧?」

若是普通一向宗的成员,发起一揆而被织田军所杀亦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信长似乎想斩草除根,杜绝那些农民後裔将来再起事,所以要一次杀清伊势长岛一带与一向宗有关的人,而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庆次也道:「光秀大人,原来四叔和胜家大人那边开始行动了,而这儿,信长大人也打算派秀吉来接替你的工作,杀尽所有居住在这儿与一向宗有关的人。信长大人他似乎并不想……」

「并不想让你知道」这句话他终究无法说出口,因为它太过伤人。

这回他主动要求跟随光秀,本来对此事也一无所知,直到他在市井间认识的阿国、孙市、五右卫门私底下与他取得联络,并希望他可以在暗中帮助那些平民逃走,他才知道这一战除了要杀尽一向宗成员,连居住在这儿平民都要一并杀死。

——这种残忍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只是他不说,光秀也能猜测他的意思。

数天之前,信长才揽住他的肩与他从僻远的村落慢步回去,那时信长的脸上挂满温柔,笑容也很迷人,他以为那些杀戮并不会扩展到那平静的村落,他天真地以为只要为信长杀尽战场上的敌人,那麽就是为信长开拓了「天下布武」之路。

信长并没有告诉他,「天下布武」之路要沾上的,不但是敌人的血,还有是很多无辜平民的血,而这些,都不是他可以接受的。更令他心伤的是,信长什麽都没有告诉他,要他在战场上杀清敌人,却在暗地里杀光所有无辜的人。

他什麽都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

光秀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得靠抓住庆次的手臂才能站稳,「庆次,传我命令,明智军全体跟我一起撤走!」

「光秀大人!」庆次大惊失色,光秀这样做不正是在告诉信长,他不满他并且要反抗他吗?

「所有後果由我担当。明智军,绝不杀无辜之人!」他有他的底线,任何人也不能踩踏,即使那个人是信长!

有庆次留下暗地里帮助阿国他们,光秀绝对放心,信长的命令绝不会为他一人而改变,所以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命明智军撤离伊势长岛。

他加入织田军并不是因为了屠杀的,他更不要看到无辜者的鲜血在他脚边流过!

光秀松开庆次的手,坚决地转身再也不回头,那一道淡紫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烟尘之中,但是依旧的清秀淡雅。

「光秀,那一丝怜悯你终究还是没有扔弃,这对你来说究竟是可幸还是可悲呢?」正到再看不见光秀的身影,孙市才吐出这句话。

伊势长岛之战还真是多得庆次在暗中帮忙,告知孙市他们织田军的进军路线,才能使被杀的平民减至最少。先一步回歧阜城的光秀每天都等着战事的消息,也在等着信长回来。

他知道信长这回必定被气得不轻,不管浓姬和秀吉说什麽,信长也是不会原谅他的。

月上梢头,这弯新月很是耀眼,弯弯的外形像极了一个嘲笑的嘴。在嘲笑谁呢?是在嘲笑他的愚昧吧!

信长大人他根本从未相信过自己。

聆听着门外杂乱的人声光秀转过身子,让怒气冲冲推开纸门的信长清楚瞧见他的眼神。信长猛然一怔,徐缓地合上门。

「你们先退下吧。」光秀向门外的手下吩咐道,眼神毫不退让地看着信长。

就是这种眼神,信长最讨厌、最害怕的,就是光秀这刻的眼神。

充满失望和指责的眼神,信长觉得似曾相识,是的,他的父亲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他的母亲和老师也是。这样的眼神,代表他们要放弃他。

又是他错了吗?他们明明什麽都不知道,为什麽硬是要说他错?

在那弯漂亮的新月映照下,身穿白衣的光秀几近透明,让信长忽然想起《竹取物语》,故事中的辉夜姬最後就在众凡夫俗子眼前昇天,令信长很怕光秀就在这样的一个月夜离开。

「你突然撤出伊势长岛,究竟是什麽意思?」信长此刻实在无法平息自己的怒气和恐惧,脸色阴沈地迫近光秀。

光秀抗拒地後退,然後云淡风轻地说:「明智军,绝不杀无辜之人!」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是谁告诉光秀根本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知道要光秀立即放下慈悲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才要光秀由剿灭敌人开始,而斩草除根的工作则交由秀吉他们。事前他也曾想过光秀最可能会知道,但是他认为光秀是会明白他的,即使有不忍,他也会默默为他忍受下来,怎料光秀最终给他的竟是这样的答案!

「我明白,信长大人你从未相信过我!」

看到信长继续想靠过来,光秀反射地再向後退,只是脚步太急乱,慌忙中踩着自己的袍子,信长忙伸出手扶好他的脑袋,免得他後脑着地,只是自己也刚好踩中光秀的袍子,两人就这样跌到光秀的榻榻米上。

光秀肩上初癒的伤口被信长的手肘压着,痛得皱起双眉,迷糊中看到天上那弯新月,只觉得它的嘲笑更加明显。

意识到自己弄痛了光秀,信长忙坐起来,看到光秀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弯月儿,弯月清晰地映入光秀的眸子中,那种眼神就像是在凝望自己的故乡,信长再也不能自控,低首封住了光秀的嘴唇。

《竹取物语》中那个向辉夜姬求婚的皇帝用尽所有权力都无法把她留下,可是他织田信长不同,只要他想要的,他必定可以留住,因为他是「第六天魔王」。

光秀倏地瞪大眼,终於自迷蒙中回神,察觉到自己正被对方吻着,他挣扎地要推开信长,只是信长压住他的手脚不让他乱动,更成功撬开他的齿门挑逗着他的舌头。

被信长这样吻着,光秀只是觉得身体的力气似乎快要被抽乾,意识亦愈趋模糊,这种感觉令他既舒服又难受,身体每一部分也好像被信长带动着,他知道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失控的。

不能这样……

凭藉最後一点神志,光秀上下齿动,用力一咬,血腥味立即在他口中扩散,信长吃痛,立即松口结束这个漫长的一吻。

两人在榻榻米上喘着气,光秀的嘴唇也被信长吻得红肿,信长也有点歉意,用拇指抚着他的唇,轻声道:「光秀,我要走的路就是这样,杀光所有绊脚石,连石旁的杂草也一并铲除,这样才是攀上天下顶峰的直径。」

光秀对於他的话充耳不闻,闭着眼睛把头拧向一旁,就是不肯跟他有任何交流。

「光秀,我在跟你说话。」见对方拒绝跟自己接触,一向心高气傲的信长很快就被他撩起怒火。平日他都对光秀百般忍让,但这刻,他只想用尽任何方法让光秀正视他。「看着我,光秀。」

光秀始终倔强地对他来个置之不理,信长把心一横,用力捏着光秀肩上初癒的伤口,光秀吃痛地抓住他的手,但仍然没有睁开眼或是回应他。

信长再没有耐性跟他耗,乾脆用力扯开他的衣衫,让他白晢的胸膛暴露在月色之下,光秀像是意识到信长想做什麽,再次睁开眼睛,刚好对上信长那灼热的目光,感到内心狂颤。

尚未作出反应,信长的手已经扣住他的手腕,「光秀,是你先惹我,你不能怪我。」

从前他就是因为不敢去争取,所以他敬爱的人才会一个接一个离开他。但这回不会了,当他用尽所有的耐性与温柔也无法令光秀留下,那麽他就只好用强硬的手段教光秀永远无法离开他。

在他尚未找到答案之前,他不允许光秀先一步离开。

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感涌上心头,光秀一咬牙,豁尽全力以额撞向信长的额头,信长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被光秀这麽用力一撞,也是觉得有点头昏脑胀,光秀趁机推开他离开,只是信长可不让他得逞,刻意抓住光秀肩头的痛处,让光秀无法发力逃开。

「织田信长,放开我!」

光秀是道三最宠爱的弟子,骨子里还是有着一份「蝮」的傲气,别人的误解或冷言冷语,他未曾放在心上,但是对於信长这样的羞辱,他真的是抓狂了。

两个人一个死命的抓,另一个死命的逃,就这样在榻榻米上翻来翻去,不过片刻,身上的衣物也被信长脱光。春光外泄,光秀白得秀气的肌肤就这样浸淫在月色中,本来就是一种诱惑。

信长拨开光秀掩住脸蛋的黑发,光秀蛇蠍般眼光狠狠地盯住他,「织田信长,你很卑鄙!」痛处被信长捏住,光秀的左肩都痛得失去知觉,别说是推开信长,他现在连挪动一下指头都觉得很艰难。

很准确的辞汇。信长在暗地里认同。

「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麽?」

隐瞒他、不信任他,现在还要……还要这样侮辱他,这样比起他旧主朝仓义景和足利义昭的忽视更让他觉得无地置容。

光秀实在不能相信这个恶得一样的男人曾经有过温柔的笑容,也曾对他开玩笑,他被这个男人搞乱了。

他对他来说究竟是什麽?

信长也被搞乱了,月色下,一切都失控,明知会被憎恨,但信长这刻只想要紧紧锁住光秀,光秀在他心里究竟占着一个怎样的位置,这根本不是他关心的范围。

他低首再次吻着光秀的唇,光秀甩了甩头,只是信长并没有把这些无谓的挣扎放在眼里,後而一直沿他的颈项吻到锁骨,让光秀下身起了难堪的反应。

光秀看着那弯在嘲笑他的月儿,手指攥紧被褥,他清楚他跟信长的关系一旦牵涉到爱恨,就会复杂起来,而他们之间亦从前有了一道裂缝。

即使看起来不起眼,但它就是一种事实的存在,任你如何修补,也无法让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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