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媽的,見鬼了(1)見鬼 — 8-聽鬼在唱歌

叶神棍的辟邪臭内裤当然连半件都没推销出去,仍好好的穿在他自个儿身上,而王舒亭的阴阳眼也同样好好的没封起来,从此成为一项常令他饱受惊吓的特殊技能。

最後,一样是布队长再度慷慨借物,不过实在不好意思再借充满男人味的小裤裤,於是给他一只随身配戴的白虎玉佩,羊脂玉雕,白虎双目恰好各一点棕红沁色成瞳,威凛肃杀,栩栩如生,可触感油滑细腻,温润柔和,想必价值不菲。

布队长笑道他母亲说过,这是以後要给他媳妇儿的定情信物。

王舒亭一听马上将玉佩塞回布队长手上,如此贵重的物品他可不敢借,给媳妇儿的定情信物什麽的,光拿着小心肝就蹦蹦跳。

布队长十分坚持他拿着,说只是暂时借他,等他以後不需要了再还给他。

二人推来推去,结果还是叶大师看不下去的插嘴,叫王舒亭大方收下,说那只白虎煞气太重,布队长本身阳气极重,煞气与阳气加乘相应,虽可冲天时顺地利,却克人和,不适合长期佩戴,易起人事纠纷,反而阻碍仕途前程。

而他阴气过盛,这煞气即可护身,又不会冲克到他,还可敛一敛白虎的杀戾凶气,他替布队长保管反而是帮布队长的忙。

不管叶大师的话是不是胡诌,王舒亭下意识的信服了,只好慎重将玉佩挂到脖子上,打心底感谢布队长:「布队长,谢谢你,我会好好的保护它。」

布队长见他戴上玉佩,眼中闪过一抹不明光芒,伸手抚了下悬在他胸口的玉面。「是它要好好的保护你才对。」

王舒亭心脏怦咚怦咚的大力跳了跳,虽隔着玉佩,却感觉布队长的指尖彷佛抚过他的胸口。

二人虽然刚认识不久,不过才见过几次面,然而王舒亭此时却突然有种错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不知不觉的想亲近依赖这个伟岸刚强的男人。

斯大普!不能再老是犯花痴的自作多情了。(*Stop)

王舒亭对於自己是个什麽样的角色有自知之明,心中一再自我告诫,布队长只是基於警察服务民众的职业热心来帮助他,他们顶多只能算得上是朋友。

除此之外,他不敢再奢求更多。

这样,就很好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咱们的小娘炮开了那啥阴阳眼,从此展开丰富精采的见鬼人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王:才怪!)

唉,无论如何,纵然开了能看见小飘飘的外挂技能,日子照样要过。

王舒亭无可奈何,只能努力练习目不斜视,加强视而不见的功力。

幸好诚如叶大师所言,滞留人间的鬼魂其实并不多,至少没有满坑满谷满地乱飘,偶尔眼角不小心瞟见一个两个,但他们大多木然呆滞,不断重复某些行为动作,或漫无目的的飘来飘去,不会刻意缠扰活人。

除了学校里那个脑袋开花的女生。

她应该是一般的亡魂,对人无害,可是似乎记住了王舒亭可能看得到她,只要王舒亭走进学校让她看到,便会幽幽飘过来,不停重复问他:『你看得见我对不对……你看得见我对不对……你看得见我对不对……』

无限跳针到他都想唱「跳针跳针跳针叫你姊姊」了。

人是习惯动物,王舒亭惊吓几次之後,对她渐渐麻木了,照样不回答她,不理会她,也不再多害怕她,毕竟她不能触碰到他,甚至不敢再靠他太近,这应该归功於他身上的白虎玉佩。

除了脑袋开花的女生,他还见到了另外两个「好兄弟」,一个在一棵大榕树下,一个在莲花生态池里,听说以前有人在那棵树上吊自杀,也曾有人溺死在生态池中,或许就是他们吧。

王舒亭只能尽量对他们视若无赌,说起来,他只要不刻意用眼角去瞟,大多时间仍像正常人一样,不会看见这些不属於阳世的「另类种族」。

那一天,徐南琪和陈宛芝终於来上课了,但精神依旧不大好的样子,尤其是陈宛芝,明显可看出瘦了许多。

而在他和她们一起吃午饭时,陈宛芝突然晕倒,大家慌张的把她抬到校医室,校医诊断她是血压太低,体力虚弱才会晕倒,吩咐她们要好好的吃,好好的睡。

隔日,她和徐南琪又请假没来上课,王舒亭实在放心不下,虽然火灾意外与他完全无关,更不能怪罪他,可他心里仍止不住一丝歉疚,不管是对林育民或徐南琪她们。

看徐南琪的样子,心中莫名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打电话问她们他能去看看她们吗?

徐南琪说好,要他顺便去一家甜品店买蛋糕点心,她们可以来个姊妹淘下午茶会。

通完电话,肩膀不预警从後方被人拍了下。

「嗨!」

王舒亭吓一大跳,身体抽了下,回头看原来是吴同学,幸好不是「好兄弟」。

「呃,抱歉,好像不不心吓到你了。」吴同学也被他受惊的反应小吓一跳。

「没关系。」王舒亭手抚心口,莫名有种头重脚轻、魂不附体的感觉。

曾听人说过,不要从背後拍别人的肩膀,会把肩膀上的阳火拍熄,尤其是魂魄不稳易受到惊吓的人,叶大师说他魂魄飘浮,是否就是这种情况?

「看你脸都吓白了,需要再去收惊吗?」吴同学抱歉道。「我可以再骑车载你去。」

「不用了,真的没关系,学长有什麽事吗?」

「没事,只是刚好看见你,过来跟你打招呼,没想到却吓到你。」

「别笑我,我天生胆子有点小。」王舒亭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没有笑你胆小。」吴同学忙澄清。「你要回家吗?」

「我要去探望班上的同学。」

「徐南琪?」

「嗯,你认识她?」

「她是我高中学妹,我也正想去看看她,刚好一起去吧,我载你。」

王舒亭有些犹豫,不太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他载,听说他曾跟别人笑说,他的爱车後座只载正妹。

印象中,他的机车後座如果有载人,确实大多数是美女,王舒亭当然不是其中之一,可不敢侵占美女正妹们的福利,以免被她们怨恨。

「时间不早了,走吧。」吴同学再次展现有些霸道的一面,没等王舒亭答应,便迳自走向机车停车场。

王舒亭只好跟上去,对於能再坐到校园偶像的车,抱到花美男的腰,事实上还是有些小窃喜的。

「看完她差不多到吃饭时间,你吃牛肉吗?」吴同学问。

「不常吃,但还满喜欢的。」牛肉是高级食物啊,平时吃不起。

「我知道一家牛肉面不错,好吃又大碗,我带你去。」

「好,谢谢。」

二人来到停车处,王舒亭正要戴上安全帽时,刚好遇到和吴同学认识的人,那位男同学嘿嘿笑着揶揄道:「阿智,口味什麽时候换了,不载正妹改载美少年,男女通吃喔。」

「去你妈的,滚!」吴同学对他比中指。

「见色忘友,干!」男同学回他一字国骂,不知在嚣张什麽的大笑,骑车扬尘而去。

「那个……他是不是误会什麽了?」王舒亭呐呐的有点小尴尬。

「别管他,上车。」

「哦。」王舒亭小脸微热,内心呈少女捧颊状,美少年什麽的,见色忘友什麽的,实在太讨厌了啦。

王舒亭中途先让吴同学载他去买蛋糕点心,再去徐南琪住的地方。

徐南琪和陈宛芝都不是当地人,她们一起在校外合租一间二房二厅的公寓,数天前她们因火灾受伤时,她们的家人特地上来照顾她们,见她们无碍後,都回家乡了。

按下门铃,来开门的是徐南琪,当她看到跟在王舒亭身後的吴同学时,讶异顿了下。「学长,你怎麽也来了?」

「对不起,忘了先跟你说他也要来。」王舒亭忙道歉。

「我讶异的是你们怎麽会一起来,进来吧。」

「我们刚才在学校遇到的,他说要过来你这里,我本来也想来看看你,所以就载他一起来了。」吴同学解释,递出点心盒。「哪,给你们的蛋糕。」

「谢啦,给你机会载到我们班上的小班草,你应该感谢我。」徐南琪接过纸盒,俏皮的眨了眨眼。

「拜托你这颗腐坏的脑袋克制一点,不要乱萌些有的没的。」吴同学给她一颗小爆栗。「还有不许乱配对。」

「你们早就配对过了。」徐南琪低声道。

「你说什麽?」

「你们随便坐,我去泡红茶。」

徐南琪拿着蛋糕逃进厨房,王舒亭见她眼圈发青,气色不太好,不过看起来还是挺开朗活泼的,应该没什麽事了。

女生住的房子气氛就是不一样,布置温馨,整洁乾净,虽然王舒亭觉得不够明亮,明明开着灯,而且窗子能透进阳光,室内却弥漫着一股阴凉的昏暗感。

当陈宛芝从房间走出来时,他差点认不出她,整个人看来比昨天更瘦了,下巴变得更尖了。

瘦了许多的陈宛芝依然是个美女,但呈现的是种病态美,黑眼圈比徐南琪更严重,面容苍白,可眉间额头却显晦暗,令人直觉联想到「印堂发黑」四个字。

王舒亭心里小吃一惊,仍故作轻松的笑道:「才几天没见就减肥成功了,教一下用什麽方法可以瘦这麽快。」

陈宛芝无奈笑了笑,坐到他们对面的布艺沙发上。「好几天没办法好好睡,就突然爆瘦了。」

问候闲聊片刻,王舒亭见她虽强打精神的说笑,却掩盖不了虚乏倦色,忍不住关心问道:「说真的,你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在医院有仔细检查过一遍,没有检查出大问题,医生说可能是受到惊吓,精神太过紧张,多休息放松就好了,不用担心,我没事。」

「要不要去收惊?」

「我们出院那天就直接到行天宫去了,收惊婆婆还特地帮我们多收了一次。」徐南琪一边回答,一边从厨房端出红茶和放在小盘子上的点心。「本来今天是想去上课,不过她实在提不起精神,只好在家多休息一天。」

「如果觉得不舒服,还是多休息一下,不用急着上课,我有带笔记过来给你们。」王舒亭从背包拿出笔记本放桌上,左右看了看,侧耳仔细聆听,自从进门後,他老是听到若有似无的歌声,一下子有,一下子没有。「你房间音响没关吗?」

脸色一变,眼神流露出一丝惊恐。「我、我没开音响。」

「是哦,我好像一直听到有人在唱歌,大概是你们的邻居在唱卡拉OK吧,或是有人把音响的音量调得比较大,声音传了过来。」

「你……听到什麽歌?」徐南琪小心翼翼的问。

「很小声,而且断断续续的听不大清楚。」王舒亭转向吴同学。「你有听到吗?」

「没有。」吴同学摇头,也侧耳仔细聆听。

「是吗?奇怪了……」再凝神细听,飘渺的歌声再次幽幽传来,如同收音机收讯不良而发出杂讯,音量仍小,但音频变得有些高,听起来不太舒服。

他曾在网路上听过一种高音频的刺耳声音,听说有些英国商店晚上会播放,只有二十岁以下的青少年能听见,用此来驱赶他们,避免打架闹事。

现在他就觉得有点像那种声音,只是这个声音有高低旋律,可是因为太断续破碎,一时听不大出来是哪首歌。

「我什麽都没听到,你耳朵未免太好了。」吴同学完全没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

陈宛芝和徐南琪互视一眼,眼神透出藏不住的惊惶。

王舒亭看出来了,问:「怎麽了?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

陈宛芝绞着双手,显得十分不安。

徐南琪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欲言又止,想说什麽却不知该怎麽说。

「学妹,如果有什麽事需要我们帮忙,尽量说出来没关系。」吴同学也看出她们不太对劲,表情正经起来。

「我们……最近晚上严重失眠,尤其是宛芝,她……」徐南琪犹犹豫豫的开口,似乎在思索适当的语词。「她一直听到有人在唱歌,吵得她没办法睡。」

「附近邻居的噪音吗?有没有报警或向环保局申诉?」吴同学问,然後充满义气的拍拍胸脯道:「不然查出是哪家在吵,老子撂人来警告他们!」

「应该不是邻居。」徐南琪摇头苦笑。

「是……」陈宛芝很小声说了什麽,旁人听不清楚。

王舒亭直觉怪怪的,屋子里的阴凉不太正常,就算开冷气也不该是这种诡异的阴寒,还有飘忽不定的不明歌声,加上两个女生慌张害怕的眼神,事情应该不单纯是邻居噪音的问题。

他不着痕迹的用眼角瞟着屋内各处,并没看到那种东西,状似随口问道:「你们白天也听得到吗?」

「只有在快入睡的那时候才会听到,但是清醒之後又听不到了。」陈宛芝回道,停了下,蓦然问他们:「你们相信世上有鬼吗?」

「信!」

「不信!」

异口同声,前者当然是王舒亭,後者则是吴同学了。

「为什麽不信?」徐南琪再问。

「因为我没亲眼看过,那些有关鬼的故事和传闻都是骗人的,而且大部份的灵异现象都能用科学解释。」吴同学回道。

「那不能用科学解释的呢?」

「只是还没找到验证方法而已。」

王舒亭未置一词的听他们辩论,保持沉默,不敢直接说出自己看得见鬼,怕他们把他当成异类,或认为他是想譁众取宠。

「学长,做人最好不要太铁齿,这世上真的有鬼。」徐南琪表情严肃,犹豫了下,再道:「我想我和宛芝可能卡阴了。」

「你们可能只是受到惊吓,精神压力和创伤让你们产生幻听,如果情况再没改善,建议你们去看医生比较好。」吴同学的表情也认真起来,没有白目的打哈哈开玩笑。

「王舒亭,你认为呢?」徐南琪转向王舒亭问道。「你不是也听到奇怪的声音吗?」

「唔……」王舒亭迟疑。「我相信有鬼,但是你们这里……看起来好像没有……」

「你怎麽知道没有,你看得到吗?我每天都没有办法睡觉,也不敢睡,我都快被搞疯了!」陈宛芝忽然激动跳起来。「一定是林育民!一定是他死不瞑目,怪我们没有及时救他出去,他才会死掉,所以才来找我!」

「宛芝,你冷静一点。」徐南琪忙环住她的肩膀,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王舒亭等她冷静下来後,才再问:「能告诉我KTV失火的详细情形吗?」

徐南琪回答:「我们唱歌唱到一半时,先是闻到烟味,然後警铃就响了,我们就马上要跑出去,那时刚好轮林育民点的歌,他不肯走,说可能只是有人抽烟抽太凶,宛芝去拉他,他怎麽样都不走,硬是要唱自己点的歌,烟味愈来愈重,而且非常呛,我没办法,只好先拉宛芝跑出去,不然如果真的是火灾的话,大家不是都要死在一起了吗?」

「没想到真的是火灾。」陈宛芝哽咽接道。「我们在外面大叫我们有同学还在里面,要消防员快点去救他,火势其实很快就控制了,消防员冲进去救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林育民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全身严重烧伤,手里还紧紧握着麦克风……我和宛芝跟着救护车一起到医院,希望他还有救,可惜半途他就……」

死都不肯放手,怎麽会对那首歌执着成这样呢?王舒亭心中不由唏嘘。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但我觉得一定是他……」陈宛芝低头啜泣。

王舒亭神色认真,虽然没看到鬼,但他相信她们的话。「你们有找专业人士吗?我是说和尚或道士那类的专业人士。」

「我们前几天有去庙里求过符,可是都没用,也不敢乱找人来看,怕遇到骗子,也怕让房东知道了不高兴。」徐南琪语气无奈道。「我们也都没跟家人说这件事,怕他们太担心,老实说,我们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你们试过暂时到别的地方去住吗?」

「我在医院就开始听到怪声音了,那个声音……跟着我回来……」陈宛芝镇静了一点回道。「前天我和小琪刻意去饭店住了一夜,我只要开始进入浅眠状态,声音就会响起,好像有人在我耳边唱歌,我确定不是幻听,是真的!」

王舒亭听完她的描述,考虑了晌,说:「对不起,我能去你房间看看吗?我想确定声音从哪里发出来?」

陈宛芝顿了下,点点头,领他进入她的卧房。

典型的女生卧房,柔和的粉色系,空气中飘散着淡淡清香,王舒亭再用眼角看了看房间各处,一样没看到半个鬼影子,很乾净。

凝神仔细听,断续飘渺的歌声在房中并未比较大声,和在外面听到的差不多,所以鬼不是躲在房间中?

王舒亭走近陈宛芝,猜测也许是附在她身上,歌声似乎较为清楚一点点,但仍宛如飘浮在不知名的地方,无法确认来源。

没办法,看来只能等到晚上了。

一般听到的常识没有错的话,鬼在晚上总是比较活跃。

陈宛芝和徐南琪求助看着他,眼神充满期待,至少希望有人能相信她们,而不是认为她们只是精神问题产生的幻听。

他能体会她们的想法与心情,因为不久前的自己才经历过相同景况,那种不敢对外人说明,又不知该向谁求助的惊恐惶惑,回想起来便觉得难过,所以他希望能帮助她们。

「如果你们不介意,今天晚上我能在这里过夜吗?我或许……帮得上一点忙,而且有熟识的外人在,你们可能会比较安心。」

倘若确定真的有鬼魂作怪,他想只好再去请叶大师过来看看,只不过这回他必须自己去请,不好再麻烦布队长帮忙了。

「好,你可以睡客厅沙发。」

「那我今晚也来这里睡好了。」吴同学主动道。

「你又不信,来凑什麽热闹?」徐南琪白他一眼。

「如果真的有鬼,最好能让我看见,恁北帮你们打跑他!」

「呿,你到时不要吓得屁滚尿流就好。」

「喂喂,不要这麽不给面子好不好,这时你们女生应该要装可怜,装娇弱,求男人保护你们才对。」

「保护个屁,大部份的男人都比女人更怕鬼,搞不好是我们要保护你咧!」

徐吴二人斗起嘴来,气氛当即轻松不少,陈宛芝的情绪也缓和下来了。

既然说定了,事不宜迟,王舒亭说他先回去放东西和吃饭,大约晚上九点再过来。

吴同学跟他一起离开,一起在附近随便填饱肚子,然後送他回住处,再与他约时间来接他过去。

王舒亭原本想说他能自己去,不过吴同学一说完话立刻骑车飙走,来不及给他拒绝,看来是个急性子的人。

不只急性子,而且个性大剌剌的不拘小节,常有人说运动员大多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嗳,吴同学不会正好就是这种人吧?

大约晚上八点,吴同学就来王舒亭的租屋处接他了,他们分别已洗澡换衣服,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沐浴乳味道。

王舒亭先请他进房间内坐,虽然他们还不是很熟,但由於今晚情况特殊,思考过後决定坦白:「学长,老实跟你说好了,前几天我去收惊,就是因为被鬼吓到,所以我相信徐南琪她们说的可能是事实。」

吴同学的表情半信半疑,却没再争论反对的话。

「还有,我……能……」王舒亭犹豫支吾。

「能怎样?」

「不管你信不信,我能……看见鬼。」

吴同学微蹙了下眉。「你有阴阳眼?」

王舒亭点点头。「嗯,你可以不相信我没关系,如果你不想再和我做朋友,我不会介意……」

才怪,人家会躲在棉被里偷偷伤心,泪。

「你能看见鬼和我们做不做朋友有关系吗?」吴同学反问。

「你可能会觉得我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而说谎……」

「你有说谎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吴同学一脸的理所当然。「虽然我看不见鬼,也不太相信世上有鬼,不过我不能限制别人一定要跟我的想法一样,你能不能看见鬼和我们做朋友并不冲突。」

哦哦,虽然学长你四肢发达,但头脑好像也没有太简单嘛!

「我的成绩在班上算名列前茅好吗?」

「耶?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脸上根本就像装着跑马灯。」

「对不起!」掩面大叫,丢脸死了啦!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过去了。」吴同学看看手表提醒道。

「嗯。」王舒亭拿起背包跟他出门。

在校外租屋的大学生通常会选择离学校较近的房子,因此王舒亭和徐南琪她们的住处距离不远。

不久後,二人再度来到她们这里,她们已经先推开沙发,直接在客厅地板铺好两床枕头棉被。

四人闲聊一阵子後,王舒亭见时间不早了,便道:「你们快去睡吧,不用管我们,房门先不要锁,如果有什麽事我们才能马上进去。」

「好。」

「不用怕我们会夜袭你们。」王舒亭开玩笑补充道。

「你们才要怕我们会夜袭。」徐南琪回笑道,走进陈宛芝的房间陪她一起睡。

关灯後,客厅陷入一片阴暗之中。

城市夜晚的灯光自窗外透射进来,形成朦胧的光影。

彷佛有什麽躲在阴影里,又彷佛什麽都没有。

事实上,只有人心在浮动。

两个大男生并肩静静躺了片刻,吴同学忽低低开口问道:「你睡着了吗?」

「还没。」王舒亭轻轻应声,毫无睡意,他一阵子没和其他男人躺在一起了,尽管灯光不美,气氛不佳,还可能随时会有鬼跑出来,可他的小心肝还是本能的稍稍荡漾了下。

他喜欢男人呗,和大帅哥躺在一起睡觉这种事,内心怎能不暗爽,简直又赚到了。

「你还有听到什麽奇怪的声音吗?」

「你听到了?」

「完全没有,这里真的有……好兄弟吗?」吴同学语带迟疑。

「不知道,还没看到。」王舒亭不确定,除了听见声音,直到现在都没看到个鬼影。

「如果看到了,你准备怎麽办?」

「不知道,到时再说。」

吴同学侧身注视他,双眼在黑暗中反射微光。「你不是说你很胆小吗?我怎麽觉得你胆子很大,好兄弟都不怕。」

王舒亭转过脸回看他。「被吓几次之後,渐渐的就习惯了。」

「你常常被吓到?」

「老实跟你说,我也是前几天才开始能看见,你知道吗?学校几个地方有……」

「你可以不用告诉我。」吴同学打断他的话。

「学长,虽然你不相信,但你其实你很怕这类东西吧。」王舒亭有些想笑。

「谁说我怕!」吴同学稍扬高音量反驳。

「嘘,小声点,别吵到她们,她们可能快睡了,我就在等她们快睡着的时候。」

吴同学连忙噤声,静了一会儿,想强调似的再用气音说:「我不相信,所以我真的不怕。」

「嗯嗯,我知道。」王舒亭捂嘴偷笑。

他遇过一些科学唯物论者,只相信眼睛能看见的事物,坚相科学能解释一切,因此他们不相信世间有鬼。

可矛盾的是,他们不敢独自一个人看恐怖片,这倒无关信或不信,只是人类下意识的一种本能恐惧罢了。

而且男人通常比女人更怕鬼,就算表面装做一点都不怕,实际上可能已怕到腿软了,还要死鸭子嘴硬。

他们安安静静的躺着,不再出声说话,屏息以待。

寂静中,王舒亭仍隐约可听到模糊不清的歌声,在暗夜中如收讯不良的电台音乐,似有若无断断续续,还带着沙沙的杂讯,若不仔细听很容易忽略,以为是别处传来的声音。

他心中其实很紧张,幸好这次有人陪在旁边壮胆,所以没像之前第一次撞鬼时那麽害怕。

然而说完全不害怕是骗人的,因为不晓得到底会出现什麽样的鬼,会是一般的亡魂?或心怀怨念的怨灵?甚至是可怕的凶鬼?

如果又像陈琳琳那样,老实说,他也不知该如何应付,毕竟见鬼这种事是最近才具备的外挂技能,根本连自己都还搞不清楚状况,遑论是帮助别人,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替陈宛芝她们确认是否真的被鬼缠上了。

夜愈深,吴同学开始传出呼噜噜的酣声,自顾自的睡着了。

王舒亭忍不住也生起睡意,意识渐渐蒙胧时,歌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宛如有人在他耳边唱歌,吓得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歌声忽忽又远去了,需要凝神细听才能隐约听到。

睁开眼睛扫视身旁一圈,没看见任何鬼影子,只看见吴同学睡熟了,看来他真的完全听不见。

仔细回想,只有他和陈宛芝能听见,徐南琪应该是被她影响而一起失眠,蓦然想起陈宛芝曾说过她八字较轻,算命的说她要白白胖胖的才能压重八字,所以家人总希望她吃胖一点,她才会努力维持丰腴的身材。

如此推论起来,他和陈宛芝同样都是八字轻的人,因此才会听到鬼唱歌?

脑子运转着,睡意跟着跑掉了,想再清楚听到歌声最好是快睡着的时候,可闭上眼却再难以入睡了。

索性爬起来,轻轻的小心打开陈宛芝的房门,从门缝中用眼角窥视里面……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态偷窥狂啊,大囧。

房中开着一盏昏黄小夜灯,徐南琪和陈宛芝静静躺在床上,但陈宛芝十分不安稳的翻来覆去。

此时屋外一辆汽车经过,车头灯光缓缓在房间中移动而过,飘浮的亮光中,床边一抹极淡的透明人影随之慢慢显现出来,再随之慢慢消失。

王舒亭确定这里真的有鬼。

陈宛芝猛然坐起来,用力摀住耳朵大喊:「求求你不要再唱了!」

「陈宛芝。」王舒亭低声唤她。

陈宛芝转头望向他,一脸即将崩溃的表情。

「宛芝,又听到了吗?」徐南琪被惊醒,慌忙起身环抱她。

「我可以进去吗?」王舒亭问。

「嗯,你进来吧。」徐南琪说。「阿智学长呢?」

「他睡着了,别叫他,让他继续睡。」王舒亭走进房中,侧耳仔细聆听,然後轻轻对空无一物的床边说:「我知道你在这里,我听得见你的声音,但是看不见你,你是……林育民吗?」

徐南琪和陈宛芝惊讶的睁大眼睛看他,徐南琪张嘴想开口说话,王舒亭抬起手指放在唇上,对她做噤声手势。

鬼依旧未现形,可幽微的歌声蓦然较为清晰起来,陈宛芝脸色变得更苍白,看来她是听到了。

王舒亭不需再仔细听也能听见,旋律耳熟,嘴角不住抽了抽,歌词竟然是──

『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因为已锁定你……』

台湾歌手刘子千的成名曲「念你」?!

靠么啊有够瞎的啦!

王舒亭内心的草泥马简直要随旋律跳起草裙舞了,忍下又想笑又想骂脏话的冲动,定了定神,再道:「如果你真的是林育民,能告诉我你为什麽跟着陈宛芝吗?」

看不见的鬼迳自唱着,音调没多大抑阳顿挫,和碎碎念没什麽两样,完全体现出这首名曲念念有词的精髓。

不过看起来并无其他攻击性,也没有像陈琳琳那样鬼吼鬼叫,就只是不断重复唱同一首歌的其中两句歌词。

王舒亭心中推测了一下,大略有了底谱,问陈宛芝:「你们在离开KTV前,最後是放哪首歌?」

「就是『念你』。」陈宛芝哽咽。「前奏刚开始警报器就响了,林育民坚持要唱,我们都急着想出去,他又不肯走,所以我们丢下他,他才会来不及逃出去……」

果然如此。

「我想,我猜到他为什麽跟着你们了,你们是他最後见到的人,他可能只是希望你们能听他唱完这首歌,应该没有其他恶意。」

他刚刚瞟到的鬼魂没有乱飘的黑色触手,十分薄弱透明,只能隐约看出头和身体的模糊形状,感觉不到充满恶意的凛冽鬼气,至少没阴森森的唱成「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一定要你去死」之类的。

陈宛芝惶惶然不知该说什麽,只能喃喃道:「是吗?」

王舒亭叹口气,总觉得自己多少该负一点责任。「林育民,你不要再跟着她们了,你跟着我好了,那天陪她们去唱歌的人应该是我,如果你没去就不会死了,你要是有怨,应该怨我才对。」

「王舒亭?」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事实上他并不确定会不会有事,不过也只能先这样了。

碎碎念般的歌声忽地飘到耳边,夹带一股阴寒凉气,王舒亭即使没看见,心里明白林育民来到他身边了。

他以为只要和鬼说话,鬼就有现形能力,看来并不是这样。

难道是要鬼先开口问他话,他回答,才有能量凝聚成形?

要不要叫林育民先问他什麽,然後他回答……还是算了,他一点都不想看到鬼,谁晓得林育民会不会是烧焦的鬼样子。

这天晚上,王舒亭仍在徐南琪她们这里过夜,只是完全无法入睡。

听鬼在唱歌,绝对是痛苦的折磨,捂住耳朵也没用,那声音直接传到脑子里,名副其实的魔音穿脑。

两眼大睁瞪着旁边酣声连连的吴同学,生起一种想用力掐醒他的坏心冲动,对於一个被鬼吵到不能睡的人来说,能睡得像条死猪一样的人,实在太令人羡慕嫉妒又怨恨了。

忍不住手随心动,真伸手掐了吴同学的脸颊一把。

吴同学没醒,喃喃梦呓两声,翻个身继续当沉睡的死猪。

王舒亭缩回手,忍不住叹一口气,只能闭上双眼假寐,想着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想办法解决掉这件事,然後……

恁北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这首囧歌啦,谁敢唱给我听,我就敢跟谁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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