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程安始终都没敢上前去看牧承夏。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把人送了过来,之後只剩下应予川和她还有梁以和留了下来。本来何允静是还有点不肯走的意思,最後还是程颖直接拖走了,孙小鹿才又领着其他人回了学校。
牧承夏在诊间正在接受治疗,医院很安静,应予川陪着牧承夏进去了,只留下程安和梁以和两个人坐在外头的椅子上。
程安时不时的会隐约的听见从门里头传来牧承夏的闷哼声,程安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确实是听见了。程安来到医院之後开始有些心浮气躁的,尤其在听见那隐忍的声音时,後来她索性闭上了双眼,有些恍惚地想,这还是头一次看见那样子的牧承夏。
不过没多久时间,程安又瞬间的把双眼睁开。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牧承夏那张苍白的脸,那模样的他,程安根本不习惯。
其实篮球场上会有肢体碰撞是难免的,但如果对方换成了是自己队友时,那种情况又不一样了。
梁以和现在就是这样子的,他低着头埋在双手间,程安看得出其实梁以和非常内疚,但她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一个适当的词语去安慰他。最後再三思量了下,程安始终没开口,只是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拍在梁以和宽阔的背上。
程安知道梁以和平常是个很温和的性子,虽然是三年级的,身材也是里面最高大魁武的,但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来得温柔。
然而这时候正在折磨着梁以和的,正是这份温柔。
程安很想开口对梁以和说,学长,没关系的,牧承夏才没那麽娇弱。可是转念一想,比赛就近在眼前了,出了这样的意外,是谁都会感到内疚的,那是无法用三言两语就过得去的东西。
他们等了将近快一个钟头,才见应予川从诊间里出来,身後还跟着已经打了石膏的牧承夏,依旧是一脸的苍白。
程安抬眼就下意识的就往牧承夏那里看去,他的脸色虽然很不好看,但是眼底却还是一如往常那般炯炯有神的,程安一下子就放下心了。
但另外一边的梁以和却没有这麽简单了,他一脸的紧张,甚至还有些语无伦次。
「小夏,对不起,我、都是因为我,你……」
牧承夏不用想也知道梁以和要说什麽,很快地就打断了对方继续要往下说的话。「学长,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的问题。」
梁以和看牧承夏的神情,却还是很不安。「可是比赛……比赛怎麽办?」
谁知道牧承夏只是微微一笑,带着冷意。「哪怕今天我一条腿断了,比赛我都是要上场的。只是打个石膏而已,又不是手废了,过个几天就可以拆了。」
梁以和还想说些什麽,却在牧承夏的眼神下,终究是一句话再也没说。
「学长,上场比赛时你只要记得,像今天这样使尽全力的守护篮框就行。」
牧承夏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程安在後面听了有些不满的想,这个人还是这样爱耍帅,脸色臭得不行,却没有人觉得那样子的牧承夏不好。
那天,牧承夏自己搭了公车直接回家了,程安和梁以和两个人脸色都还是明显的不安,一路上跟着应予川回了学校。
「承夏不是个莽撞的人,他还是和允静不同的,他不会为了今天这件事就退缩了,所以你们两个也不要摆出内疚或是同情的神情,他会不高兴的。」
梁以和最终还是听了应予川的话,试着让自己不那麽在意了,同时也记得刚才牧承夏对他说的那些话,这才稍稍振作了些。
然而,那是男孩子的想法。程安是女孩子,她更多的是在乎对方的身体健康,比赛反而不是那麽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直到程安从学校回到家,她都还在想牧承夏到底是怎麽想的?
所以当她打电话过去时,对方接起来後,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有什麽事?」
程安还在恍神,另一边的牧承夏显然心情不是很好,啧了一声,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程安,打电话给我有什麽事?」
程安咬了咬牙,听出了牧承夏语气里的烦躁,才支支吾吾的说:「很、很痛吗?」
另一边的牧承夏没了声音,随後才听见了对方似乎低声说着什麽,接着程安才听清了他说些什麽。
「怎麽,打电话来想要我乖乖休养,不要想着比赛的事情?」
牧承夏的语气很不好,程安都能想像在电话另外一头的牧承夏脸一定比刚才在医院里更臭。
「牧承夏,那只是个预赛,你好好休养,後面的市盃赛你一定能上场的。」程安知道这些话在牧承夏那样自尊心极强的人听来是非常不好听的话,但是程安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如果连预赛都没进呢?别忘了第一场是和敬擎的比赛。」
牧承夏的语气里隐约有着莫名的火气,程安听了只是憋着不说话,这时候真正听见牧承夏那样生气而疏离的语气时,她是有点委屈的。
「程安。」
对方叫了她的名字,随後是一阵的沉默,然後才又听见他很低很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这次的比赛对我而言很重要,有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