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俩口的晚餐在亚拉冈紧张过度下草率结束,等待瑟兰督伊召唤的时间就显得相当漫长而令人坐立难安,Legolas就趴在床上撑着下巴,看情人焦躁地走来走去,不时停下来模拟「答王问」。
连当初选酋长时也没这麽忐忑!
「轻松点,亚拉冈,」Legolas叹口气,「我和爸爸稍微谈过了,他现在对你的印象没那麽糟,这次只有两个目的,一是让他先和你有个接触,如他所说:『正式见面』;二是表明关系,接着他就会暴怒收尾今晚的任务就达成了。」
他乐观得连收场的预设好了。
亚拉冈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很认真地说:「那毕竟是你父亲,能不让他生气就尽量哄吧!」
Legolas却摇摇头,一脸「你不懂」,说:「爸爸总归是要把情绪发泄出来,当场爆发也比累积起来好,反正憋着也伤身。」
看到亚拉冈为了爸爸的事脸又纠结起来,Legolas又好笑又心疼,爬起来跃到情人面前,认认真真地捧住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别担心,你是这麽好的人,好到骨子里,你的王者风范、刚毅人格、善良体贴,爸爸一看就能评断,所以不论你怎麽应对,不大有影响,好与不好,都只是爸爸当下的心境转变,倒不如在和我住下的日子里,自在地与大家相处,爸爸暗中观察还比较能加分」言下之意就是今晚再小心翼翼也没有用,只能指望瑟兰督伊慢慢接纳。
亚拉冈亲了亲他,「我只是流浪的游侠,哪来的王者风范。」但是在Legolas的劝导下,仍旧放松不少。
Legolas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有些事,时间会证明一切。
此时传来短短的叩门声,亚拉冈不自觉抖了一下,惹得Legolas咯咯笑,「走吧,」Legolas牵起他的手,「不论如何,我会在你身边。」
站在门边,亚拉冈做了一次深呼吸,迅速沉淀下来,他转过头看向Legolas,沉稳地点点头,自信又回到他眼底。
左手被Legolas握着,亚拉冈每一个步子都踏着出征的节奏。
来到大厅,远远就能看见瑟兰督伊王已高高在上地端坐王椅,为此Legolas不自觉地挑挑眉,本来他属意在书房见面,就是为了降低爸爸的压迫感,但是瑟兰督伊却很坚持这是「正式接见」,得注重排场,最後Legolas不得不妥协,而瑟兰督伊也让步,承诺到时候只让陶烈儿站在他身边。
毕竟Legolas不打算大肆宣扬他和亚拉冈的关系,而瑟兰督伊会同意,单纯顾及亚拉冈的身分不适合让更多人知道。
走上长长的阶梯、越过狭窄的桥梁,Legolas即使走在前面也没把手放开。
越往前走脖子仰得越高,他很不喜欢由下而上承接爸爸的睨视,但这是正式场合,爸爸不会轻易走下来……
不,就算要下来,他也会制止爸爸走下来。
希望爸爸不要太激动「又」忘了自己坐在高处。
站定位後,Legolas开始语气轻快地介绍:「王,」瑟兰督伊的脸颊几不可见地抽了抽,「这是亚拉冈,前登纳丹酋长亚拉松之子,纳希尔圣剑的持有人,来自瑞文戴尔的精灵宝石。」
亚拉冈将右手掌摊平按在胸前,倾身鞠躬行了刚铎的礼。
瑟兰督伊藉着他说场面话介绍时,仔细打量亚拉冈。
还穿着朴素的游侠衣裳,长得普普通通,一个鼻子两个耳朵,就是平凡人类,顶多算上目光炯炯有神,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如深水潭般波澜不惊的灰眸有光彩流转其间,让人一眼就信赖这沉默的人类。
就是他吗?影响他儿子的人?
「欢迎你来到森林,Legolas的朋友,」瑟兰督伊的语气平淡,「虽然现在森林里充满危险,愿你仍能在森林里找到乐趣,瑟兰督伊的宫殿有最丰盛的餐点供你饥饿时享用,有最舒适的床供你困倦时休息,回报你在旅途中对Legolas的多方照顾,身为他的父亲,以及密林的主人,我诚挚地欢迎你到来。」说完,他得意地朝Legolas投去一眼,果然看到儿子露出惊诧的表情。
看来这步棋走得对,出其不意地主动示好降低绿叶的戒心,想必他会因此更喜欢爸爸吧!
瑟兰督伊说服自己对亚拉冈和颜悦色的原因,就属讨好儿子,和满意亚拉冈影响Legolas对他的态度最重要。
「谢谢您的慷慨,能让Legolas有愉快的旅程同样是我的荣幸与骄傲,我非常乐意为我们的生活尽心尽力,并且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即使要为他寻来精灵宝鑚,我也会努力到最後一刻。」他牵着的那只手握了握。
Legolas惊讶的视线移到身边的人身上,没想到亚拉冈如此爽快,才第一句话就引导向重点,只差没说「追求过程,应该的。」
不过,仔细一想,他们之间居然没有浪漫的追求过程,两方挑了同样的时机主动进一步,接着就顺利在一起,说起来比较早察觉心意的自己,还算是做过勾引的事,有那麽一段时间常刻意惹得亚拉冈脸红心跳。
瑟兰督伊果然为这暧昧的发言皱了皱眉,上半身向右一斜,不自觉将下巴抵在原先自然搭在王座的右手,食指磨蹭薄唇,审视的目光重新回到亚拉冈身上。他并不认为从小生长於瑞文戴尔的亚拉冈会误用典故,尤其是喜爱歌谣与故事的Legolas跟在他身边三年,对方一定知道求索精灵宝鑚的意涵。
当年领导森林精灵西迁的贵族,埃卢●庭葛为了刁难追求女儿露西安的人类贝伦,故意要求他去夺回镶在魔苟斯王冠上的精灵宝鑚,没想到贝伦突破万难,成功带回了宝鑚,得到庭葛的认同。
他在暗示什麽?
一瞬间,Legolas一整个下午替亚拉冈说的好话一一浮现,那时他也不免承认对方够「珍惜」这片最独特的绿叶,而他们之间的互动处处充满暧昧,Legolas几个刻意不提,却明显有问题的部份也立刻冒出来──他们为什麽始终共用一个房间?
他小心维持表情不致扭曲,谨慎地回应:「是吗?那可不是个值得追求的事物,当成故事听听可以,要是妄想得到,不论是出於什麽心态都会招来厄运,不管是庭葛、贝伦、还是露西安,全都为此付出生命。何况,上天下地入海,你有哪一项本领?」
三颗精灵宝鑚,一颗成为天上的星辰,一颗落入火热的深渊,一颗投进黑暗的海洋,根本无处求索。
亚拉冈坦然迎视精灵王的目光,如同当年的贝伦勇敢无惧,「我没有任何一项本事,只有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的赤诚之心,只为了那稀微的机会换得至高无上的珍宝。」
瑟兰督伊终於冷笑出声,「无礼的人类,你明知贝伦的狂妄导致露西安的殒落,带来庭葛的冬天,留下美丽安独自陷入无尽的悲伤,竟还将他的愚行视为骄傲?」
他不再理会亚拉冈,凶狠的眼神移到Legolas身上,「Legolas,这就是你的『朋友』?」
站在一旁的陶烈儿看了Legolas一眼,突然默默地离开,对徘徊在大厅的所有精灵比了手势,要大家全部回到各自的家里,净空由藤蔓与树枝建构的洞穴中心。
「爸,」Legolas终於开口,「亚拉冈不只是朋友,是情人。」他举起两人始终牵着的手,目光却始终温柔地看着爸爸,「露西安和贝伦有个美好的结局,庭葛的冬天被她亲自化解,只要没有精灵宝鑚,他们会有更圆满的尾声。」
瑟兰督伊却气得站起,满腔怒火舍不得对着儿子,就扭头瞪视亚拉冈,恨恨地说:「所以,你不只要拐走Legolas三年,还想永远把他从我身边带离,等你寿限到了,再让Legolas在心痛中逝去?不,我不会同意你这样伤害我的绿叶,我幽暗密林最珍贵的宝物,我连考验都不会给你,寿定凡人,你没有任何机会。」
他的反应再度让他们吃惊,没想到瑟兰督伊如此「理性」,不是单纯人身攻击……
对於瑟兰督伊的质问,同时也是亚拉冈的痛处,当初他就是为此黯然犹豫,因此乍然被Legolas的父亲挑明这点,他无言以对,倒是Legolas平静地回答:「来不及了,爸爸。」瑟兰督伊的视线成功地回到他身上。
「我们相处了三年,这三年间到处充满意外,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他,我们皆曾在生死的边缘徘徊,都把彼此当成唯一,为了对方存活下来,相扶持走下来,已经三年了,这三年的经历比在密林里两千多年都还深刻,如果您强硬地对我们的命运做了判决,而我又无法逃离,不用实验我就已经知道,在时间带走我的伤痛以前,我会比亚拉冈还早因为思念与悲伤而离开中土大陆,前往曼督斯的殿堂。」
「那我呢?你要抛下我吗?」瑟兰督伊的声音听得出平静之下压抑的悲伤。
「当然不,您是我同样珍惜的人,所以即使知道您会阻止我与亚拉冈,我们仍要向您坦白,我渴望您能接那我们的感情。」Legolas毫不迟疑地回答:「我希望您同意我在亚拉冈有生之年陪伴着他,我们自然会在永别的时间到来之前,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慢慢说再见,我想,虽然多相处的几年会让我们更加眷恋彼此,那种爱却比三年的热烈之爱还温和,能支撑我回到您身边,我相信在爸爸身边,我足够坚强。」
亚拉冈无法将他充满浓烈爱意的视线从Legolas身上移开。他觉得自己好自私,只想着和Legolas在一起时的幸福与快乐,他不敢细较的这个问题,而Legolas却比他勇敢,早已做出决定。
瑟兰督伊则被儿子坚决而温柔的眼神震慑到,心中有无限感动与其他复杂情感,冲淡了怒火……他想,他得好好整理思绪,再来与他们谈谈。
於是这个充满意外的今晚,就在瑟兰督伊无心继续下草草却和平地结束。
_______________
写了一整天,主要是卡在晋见精灵王的礼仪上(吐血)
顺带一提,瑟爸真的很疼爱小叶子,不想破坏父子好不容易修补的情感,才会这麽nice,不然像埃卢庭葛当初建道贝伦,可是直接鄙视他,看着宝贝女儿心想:「不幸的人类,管他什麽领袖的儿子,不过都是转瞬即逝之辈,这种人胆敢想要染指你,岂还容他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