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彭带我去的面店位於一条小巷子的深处,虽然位置有些偏远,但店内的客人却不少。
热腾腾的阳春面一上来,季子彭便大口大口开始吃。
我拿起胡椒加进汤里,偏头问他:「要吗?」
他摇摇头,继续埋头苦吃。
吃完面後,他翘着二郎腿,用牙签剔牙。
「你想听秘密吗?」
「什麽秘密?」我拿起一旁的卫生纸擦擦嘴。
「宇钧的秘密。」他揉揉额头,「我不是要出卖他,只是希望你听完後能体谅他有时奇怪的举动,毕竟这些事他自己讲不出来。」
我还是不太理解他的思维,既然是秘密,那汤宇钧肯定不希望被季子彭讲出来。
「既然是秘密为什麽要和我说,即使你不说我也会体谅他的举动,而且每个人都有不希望被提起的事,既然他不想告诉我,你又何须和我说呢?」
「你是特别的。」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特别是对他还是汤宇钧,但我却扬起嘴角,笑了笑。
打从季子彭有记忆开始,他、汤宇钧和汤宇霏就一直是玩伴。
汤宇钧和汤宇霏是双胞胎,因为汤宇钧的身体从出生就比较虚弱,在附近的每个人都让着他,其中对他最好的人就是汤宇霏了。
汤家两兄弟都非常优秀,只要有比赛每次抱回第一名、第二名的都是他们,虽然如此,却没有多少孩子讨厌他们。
但在他们要升上五年级前的暑假,事情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天,他们一群孩子在公园里玩着躲猫猫,汤宇钧先当鬼。玩了许多轮後,轮到季子彭当鬼时,却怎麽也找不到汤宇钧。
他急的要哭了,天空却在那时下起大雨,其他和他们玩的孩子都跑回家去,整座公园只剩下他和汤宇霏不停地寻找汤宇钧。
最後,汤宇钧是在公园外的行道树後被发现。
他们三人湿漉漉的回到家不免被一顿责駡,隔天汤宇钧就病了。
发烧、咳嗽、流鼻水,却因为家里的大人都去上班了,没有及时带他去医院看医生,等到下午,汤宇钧已经烧到意识模糊不清。
那时,汤宇霏坐在汤宇钧的床前不断哭泣,直到晚上才趴在床边昏昏睡去。
可能是被汤宇钧传染了,汤宇霏隔天起来时,头也昏昏沉沉,但他选择不讲,忍着头昏走到季子彭他家求助,汤宇钧才被送去医院。
後来,汤宇钧的病好了,汤宇霏却感染了肺炎,不过因为他长期忍着不适,父母也以为他也是小感冒,只给他吃几包感冒药就当作没事了。
等到汤宇霏被发现感染肺炎时,已经是一个月後。
一星期後,汤宇霏永远离开了他们。
「宇霏离开後,宇钧一直没办法原谅自己,年龄越大,懂得越多,愧疚便越深。」季子彭的声音低落,原本洋溢着点点亮光的双眸也暗沉下来,「他一直觉得是他害死了宇霏,但他却怎样都不肯说为什麽他要躲到那麽远的地方。」
「你知道吗?我对宇霏的愧疚丝毫不少於他,是我提议要玩躲猫猫的,如果那天我没有提议玩躲猫猫的话,他是不是就、就还活着?和宇钧一样优秀的活着?」季子彭落下泪,双手紧紧握拳。
「可是我却什麽都不敢对宇钧说,我怕我失去了宇霏还要顺带失去宇钧。」
我撕着卫生纸,脑海中浮现出汤宇钧的笑颜。
「我是不是很没品,每次看到宇钧我心里都充满愧疚,但他……他却把我当作兄弟一样看待。」
「你真当汤宇钧什麽都不知道吗?」我问。
季子彭的双眼盈满泪,喃喃的说:「他……知道什麽?」
「他怎麽会不知道是你提议玩躲猫猫的?可是他没有怪你啊,因为那是他也同意的事,不是吗?如果他要怪你,他就不会把你当作兄弟了。」
「我……」他抹去脸上的泪水,摇摇头,「我不知道。」
星期一一早上学时,我惊奇的发现汤宇钧居然没有等我一起上学,反而是背着书包站在我们教室外。
虽然我到校的时间已经算很早了,但我还是看到一大群女生从窗户探出头,满脸娇羞地看着他。
真是……
我耸耸肩,打算进教室,但汤宇钧拦住我,面无表情,「我们谈谈吧!」
本来我是打算拒绝的,不过看他严肃的表情,就知道即使我拒绝他一定还会再来。
「好。」我点了头,和他一前一後走下楼梯。
站在一楼楼梯口,我几乎能想到他要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