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毕业生的高三们，常喜欢请假不来学校上课，导致每个班级的人头都寥寥可数。而来学校的，各自聚着小团体，打打牌或者是在共用电脑前看影片。
刘昊伟哪边都没有加入。
他只是坐在位置上，滑着手机，翻过一页页介绍甜食的资讯，看似随意却很认真的在找什麽。
「昊伟，我们缺一个，打牌不？」
「不了，我在想事情。」
原本凑在电脑那看着鬼电影的李靖远，听到这句影片不看了，勾着八卦的坏笑揽上刘昊伟的肩膀。
「找情人节礼物啊？」李靖远问。
「嗯，一直找不到很满意的。」刘昊伟没有隐瞒，点点头。
「要告白啊？」李靖远窃笑，没想到平时不爱提起自己感情事的人，现在愿意透露了。
「不是，要告白的早就准备好了。」刘昊伟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摇了摇头否定掉，「我在选给小乐的。」
「老大你真心要去告白？」
李靖远惊恐了，这人怎麽现在这麽坦白？
刘昊伟瞥了他一眼，「不行吗？」
「不不不，当然可以，只是有点讶异……」
「小乐不希望我毕业了，还没有跟她告白。」刘昊伟低下头，继续翻着页面。
没有她的推力，他鼓不起勇气亲口说。
——那是他愿意去告白的原因。
「你告白的礼物选什麽？」
「我做了张卡片。」
「就这样？」
「嗯，就这样。」他知道她身边不缺人送礼物，所以宁愿花心思做张纯手工的卡片。
李靖远咋舌，「那小乐呢？」
「糖果之类的吧，我还在挑。」刘昊伟将手机递给他，他也认识林乐萱，正好帮他出点意见，「你觉得一到五的截图，哪一个比较好？」
「呃……四吧？」李靖远不确定地答。
刘昊伟看了看画面，摇头後删掉那张图，「那个罐子不漂亮。」
「……那三？」
「看起来不好吃。」
「那就第一个好了。」
「图案小乐不喜欢。」
「……」
李靖远默默在心里os，大哥你乾脆自己挑……
刘昊伟拿回自己的手机，想了想。
「果然还是感觉她会比较喜欢第五张那个。」刘昊伟说，随手记下了店家地址，盘算着等等放学便过去买。
「……你明明早就有想法了还问我意见……」
李靖远哀怨，却只换来刘昊伟的冷眼。
「保险起见。」
「唉、算了，你有打算约她吃饭吗？」
「哦，我跟小乐决定去吃义大利面。」
李靖远愣了，他问的是跟他想要告白的女生，为什麽他反而回答跟林乐萱？
……这怎麽感觉——
「昊伟。」李靖远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觉得在程度上，你更像要去跟小乐告白？」
「为什麽？卡片我也做的很认真啊。」刘昊伟不解。
「呃，给我的感觉是这样啦！」
他抓抓头，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
「就是感觉你想告白的女生和小乐放在一起，你反而比较在意小乐，像是……」
「像是？」
刘昊伟重覆他的话，询问着李靖远迟迟没有接下的语尾。
「——像是你喜欢的是小乐，而不是她。」
※
李靖远那句话，刘昊伟放进心里了。
他是怎麽回答的？
「——因为小乐是很重要的朋友。」
听完，李靖远只是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後便溜回去看电影了。
刘昊伟走进电脑教室，学校有开放一间，放置约四十台的电脑提供学生课後使用。他不想跟教室里的抢，所以就来了这边，也有足够的私人空间上网。
这里还算不多人会来，因为还必须找老师填申请单，而现在最後一排却已经坐了个人。
「……罗翔？」
「昊伟？你怎麽也跑过来了？」
罗翔拿下全罩式耳机，朝刘昊伟挥了挥手。他走到他身边，不意外看到这个游戏狂正在打着线上游戏。
罗翔紧盯着萤幕，手指飞快地敲打键盘，「你怎麽会来？」
「想说教室太多人在抢电脑，乾脆过来这边。」刘昊伟看着他的萤幕，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你打什麽游戏啊？」
「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天剑录》。」
「哦。」
刘昊伟意思意思地应着，虽然他也玩游戏，但对这种的没什麽兴趣。
「……也是我说结婚了的那个游戏。」
罗翔的电脑在一轮绚丽的技能效果过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胜利」，他放松了下来，同时也像刚想到似的，爆出这句。
「跟那个和你告白的？」刘昊伟看着他继续操作人物，去接了新的任务。
罗翔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我所有游戏也就只有这里结了婚。」
「所以其实你还是对她有好感的吧？」
「……大概吧。」罗翔的手顿了，这次他回答的倒是偏向肯定。
刘昊伟心里突然「喀蹬」一下，涌起怪异的感觉。
「我想在情人节那天问她愿不愿意……呃，跟我交往。」罗翔继续说着，看起来有些害臊，「毕竟这种事，还是不要都由女孩子开口。」
「你要怎麽跟她说？」
「五月二十不是星期六吗？我约了她出来见面。」罗翔抓抓头。
那天他早就约好要跟小乐一起出去，所以不可能是小乐……刘昊伟推想，突然就这麽的松了口气。
他语调也轻松了几分，忍不住揶揄，「会不会一见到她本人你就直接认输拜倒了？」
「应该不会啦，虽然照片看起来蛮可爱的。」罗翔好笑地捶了刘昊伟的肩，「你自己才是，我怎麽四处听到你拐了个高颜质的妹子？」
「才没，别听他们乱说。」刘昊伟凑近电脑，抢过滑鼠找着罗翔的好友，「欸，你老婆是哪个啊？我看看。」
「她现在不在线啦！」罗翔赶紧把滑鼠抢了回来，迅速登出游戏，「她成绩很好，是个乖学生的。」
「嗯？她连这些事都告诉你啊？」
「她会在聊天的时候说一些。」
「靠，你都不回我讯息，结果拼命回别人！」
「……咳。」罗翔轻咳，默默选了个副本进入。
刘昊伟也狠，抓准了副本刚开始时，双手抢上键盘，一阵乱打乱敲，顿时乱了罗翔打怪的步调。
「喂！你别乱啊！」
「哼哼。」
刘昊伟哼了几声，满意地看着罗翔手忙脚乱，没想到林乐萱平时爱闹的小方法，拿来整人的确真的好用。
他站起身，好心的帮罗翔关掉萤幕键，才出了电脑教室，心情好地哼着歌，完全不顾身後某人的叫骂。
——不是小乐，太好了。
※
五月十九，虽然提前了一天，刘昊伟还是遵守了诺言，亲手把卡片交给了方郁庭。而她听完告白，只是漾了个歉意的笑。
他早就知道的，她有男友。
远远地看着一个高瘦的男生在他离开後不久，揽上了方郁庭的腰，亲昵地笑闹着，上了机车。
意外的他并不感到难过，反而有种「结束了」的解脱感。
现在占据心中的，是明天和林乐萱的约。不知道她收到礼物後，会说些什麽？
或许他真的没有那麽喜欢她。
「小乐，要不要我过去载你？」
刘昊伟看着时间接近中午，快到了他们约的时间，想了想，拿起手机打给林乐萱。
林乐萱回答：「不用啦，我应该没问题。」
那一头传来有些不确定的语句，他就是觉得放她自己过去，她可能半路就走丢了。
「我骑车过去载你比较快。」刘昊伟到了自家车库，钥匙插入车身，打开了座垫，「我怕你迷路。」
他拿出一顶全新的安全帽，是深受大众喜爱的拉拉熊款式，这顶她一定会喜欢。
「才不会……大概吧。」林乐萱心虚地反驳，「迷路了你再来找我就好啦！」
「我直接载你比较快吧？」刘昊伟笑了，她那是什麽奇怪的逻辑？
「欸——不行啦！不管不管，我自己去！」
林乐萱突然异常坚持了起来。
「而且你说过後座只载女朋友的，不能打破规定！等下见、掰掰！」
「等等……」
刘昊伟只说这两个字，手机便传来挂断的声响，他只好放下手机，把安全帽再收回座垫下。
——你可以是特例啊！
他刚刚来不及说，等下吃完饭後他一定会说给她听，下午他要带她去玩，总不会还要各自去吧？
「真是的，是在坚持什麽……」
刘昊伟无奈地摇摇头，细心地将礼物放入背包。其实里面也没装什麽，就是一些那家伙可能会需要用到的东西。
他牵动机车，出了车库後遥控关下铁门。扣好自己的安全帽，跨上机车便骑了出去。
但到了餐厅，让服务生带位後，却意外的林乐萱已经先到了，旁边还坐着昨天刚见过的——方郁庭。
刘昊伟有些不知所措的傻在原地。
林乐萱看见他，侧头跟方郁庭说了些什麽，伸出手指指向他时，她也顺着看向了他。
方郁庭浅笑着，朝刘昊伟点点头作为招呼。
林乐萱站起，绕到他背後，推着他走到原本该是为他们而订下的位置。
「昊伟、郁庭，留给你们了。」林乐萱笑了笑，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
刘昊伟还在状况外，搞不清楚，为什麽方郁庭要出现在他和小乐的约会中？
「你要去哪？」
刘昊伟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林乐萱。
「为什麽她会在这里？」
林乐萱没有回答，只是扬了个笑，挥挥手便走了。刘昊伟想追出去，他不想跟她待在这里。
是尴尬，也是他约的本来就不是她。
一直没有开口的方郁庭说话了，「刘……昊伟？」
他转回身，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叫唤着他的名字，以眼神询问代替说话，所以他没能发现视线中隐含着的不耐。
「抱歉，我跟小乐说想要找你谈谈，她就把我带来了。」方郁庭看这情况，也很明白自己的出现弄乱了什麽事，「可以打扰你一点时间吗？」
「……嗯。」毕竟是自己喜欢过的人，刘昊伟还是心思复杂地坐回了位置上。
「我听小乐说过很多你的事，只是不知道你就是每到节日一定都会送我礼物的人。」
方郁庭打开侧背包，拿了昨天刘昊伟刚给她的卡片，递了回去。
「还给你。」
「……」
刘昊伟没有收。
即使结局都是被拒绝，他不想收回自己曾经付出的心。
「我知道这样很过分，是在打击你。」方郁庭没有收回递出的手，这坚持跟林乐萱的个性有点像，「我认为你给错人了，所以我希望你收回去。」
「我给错人了？」刘昊伟低声重复着，他不懂为什麽她这麽说。
方郁庭叹了口气，没想到她这回当了别人的开导。
「你不觉得你该给的人是小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