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起得晚了些,昨天晚上喝的太多,让我的头现在像是要爆炸了一样的嘶吼着。我抓了抓头发,从床上走到浴室的路程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麽遥远过,我开始後悔昨夜睡前嫌麻烦而没有听简熙的话先喝杯醒酒茶,拿起手机艰难的拨出一个号码,此刻我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无力的坐在浴室地上。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我挂断电话,喉咙里有些什麽灼灼的燃烧着,整个人只觉得昏昏沈沈,我用力搓揉着眼睛试图看得清楚些,改而拨通简熙的电话。
「简熙,我……」刚接通没多久,我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身体就像是到了极限一样,眼前一黑,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一阵刺鼻的药水味把我叫醒。张开眼睛,属於医院一片令人感到讨厌的白占据我的视线,简熙在这时候手上拿了一杯水回到病房,他的视线撞上我的,并没有持续太久的视线交缠,他首先移开了目光。
「醒了?你昏倒在你家浴室了,你真该庆幸我还没有把你家的钥匙还给你,不然今天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我是要把你家门拆了进去救你呢,还是把你家门拆了进去救你呢?」简熙把水杯放在桌上,坐在我病床旁的椅子上,「喝点水吧。早就告诉你睡前要先喝杯醒酒茶,也是我失策,以你那懒得世界无敌的个性一定是嫌再泡那茶太麻烦,怎麽可能会听我的?就该先进你家把茶泡好的!」
「我怎麽知道会变成这样……以往就算没有醒酒也没有这麽严重过的。」
「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你还真是没救了!一碰上魏星哲就把自己弄得不成人样,我帮你请了假,今天就不用上班了。还有你家的钥匙,给你吧,现在都是有夫之妇了,再拿着让魏星哲误会就不太好了。」
听到简熙这一番话,我心情其实是有些复杂的。
当初会把钥匙交给简熙,也是因为他的一句玩笑话。而现在他要把钥匙还给我了,也是要用这样的一副……不甚在乎的口吻吗?
垂下眼睑,我没有接过简熙手上的钥匙,气氛瞬间凝结了,我知道我现在真应该说些什麽,可是……他说的,有什麽不对呢?为什麽我总觉得不开心?
「简熙。」我叫了他的名字,却不晓得下一句话该说什麽。
以往从未曾这样过,不管是何时何地、发生了什麽事情,我也从来未曾对於简熙有不知道该说什麽的时候。
「佳琳,我刚刚帮你通知魏星哲了,大约再过十几分钟他就能赶到这。看你这状况,你家钥匙呢,还是我先帮你保管一下吧,免得哪天你暴毙在家都没人知道。」简熙似是明白我的想法一样,转移了话题,也把我家的钥匙收回他的口袋,脸上带着他一惯的温润微笑。
他总是这样的,不管发生了什麽事情总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认识这麽久以来,我甚至没有看过他为了谁为了什麽事而有过一丝强烈的情绪。总是淡淡地笑着、淡淡的看着一切,像是都与他不相关一样。
可他却成为了和他的个性完全背道而驰畅销爱情小说作家,我知道他不喜欢当一个名人的。可他每出一本书的时候,就会把他所印刷出的第一本书寄到我家,明明每天都能见面的,他就是不愿意当面把他的书给我,每一本,都用寄的。
也许每个有名的作家都有几个怪癖才显得特别吧,我想起出版社那几名鼎鼎大名的作家,说起他们的怪癖,还真是令人无福消受,简熙的个性和他们比起来,真是好上太多太多了。
简熙给人的感觉淡淡的,像是春日和煦的风一般。可他的文字却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清淡的文字叙述是他每本书里的特色之一。我想,简熙在当代这麽多爱情小说作家之中能够窜红的如此快速、又能维持热度历久不衰的原因,很大部分是因为他每本书里的男主角都是那麽的温柔、符合所有年轻女生对於爱情的想像,倾尽了所有为女主角付出,最後却始终都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简熙的每一本书,明明文字清淡,都带着强烈的让人难过的气氛。
因为充满了哀伤的气氛,可惜那些产生完美文字里然而最终却无能圆满的爱情,所以简熙窜红的相当快速。
不少读者来信询问简熙哪一本书才会让男主角「抱得美人归」呢,毕竟每本书里的男主角明明都那麽的应该拥有幸福、那麽迫切的渴求幸福,付出了自己的所有,最後却都和那个她无疾而终。
当时简熙的回话只有一句,「总是有些人习惯了用他的执着,去面对漫长无边的两个人的寂寞,又该怎麽幸福呢?」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当时说那句话的口吻,满满都是说不出的悲伤。
「简熙,你有过……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连心都在痛的经历吗?那真的好令人讨厌、好讨厌。」我记得有一次,我喝得烂醉如泥,原因千篇一律的叫做魏星哲,简熙那时正把我背在他的背上,意识朦胧的我打了个酒嗝就这麽问出口。
「嗯,真的好讨厌。」他说着,把他背上的我重新固定好位置,清冷的声音这时候却柔柔的,「别乱动,小心你等等吐出来。」
「简熙……简熙……我真的好难过。」我胡乱地叫着简熙的名字,心中的钝痛让我完全无法思考,为什麽他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吗?「为什麽他总是一转身就忘了我……一转身就能和其他女人接吻、拥抱?我不好吗?好的话他为什麽不爱我呢?」
「佳琳,为了一个人失去了自己,要怎麽让别人爱上呢?」简熙那时候理智的好讨厌,他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文诌诌的劝世语录的,可他还是说了,他为什麽就不能陪我难过一下呢、为什麽这麽理智。
「你才不懂……我也不想要这样的,这样一点也不好。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呜……你还说我失去了自己,这样我不就什麽都没有了……」
到头来,终究一片冷清,现在就连自己也赔给了魏星哲。
那是魏星哲和他的第十六任女朋友分手後过了一个月,和他的第十七任女朋友在一起时,兴高采烈地打电话通知我的晚上,我一个人到酒吧喝的不省人事却一点也不担心,我知道的,简熙总会来找我。
那时我明明下定了决心,要彻底把魏星哲这个人、这个名字从我的生活中驱离。
却好像拚进了我的全力也办不到一样,甚至我还成了他的第十八任女朋友。
「睡吧,别想了。」简熙最後把我放在床上的时候,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我,在我失去意识之前,迷迷糊糊的听见他说了些什麽,事後却怎麽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