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躺在床上,紧锁着眉头,深陷於那个十字路口的恶梦。红衣女子如兀鹰般挑衅的眼神,再一次的刺痛了百合。百合倏地惊醒,浑身颤栗着……
枕头上熟睡着的小猫,也被百合吓醒了。小猫温柔舔着百合的脸,咪呜的叫着,像要抚平百合的惊恐似的。
百合抱紧了小猫,一脸的惊魂未定。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化的房间。
百合倏地想起了胜源,她的脸上,又露出了痛楚的神情――残酷的记忆,即使过了一个晚上,依然锐利如刀,寸寸割裂着她的伤口。
百合怀里的小猫,突然跳脱百合的怀抱,跑向那扇没有关紧的落地门。随即又回头,朝百合咪呜的叫着。百合起身,走近了小猫,帮牠推开了落地门。小猫轻巧的跳进阳台,随即又转身咪呜的叫着,像是在叫唤百合。
百合:好好好……我来了,你别急。
百合走进明亮的阳台,不禁低呼了一声――眼前是优雅美丽的欧式庭园,远处是春光烘托下清丽的合欢山。蓦然,百合有种置身梦境的感动。她抱起小猫,充满感激的神情。
百合:这里,就是你的家吗?美的太不真实了。我宁可相信……这里不是现实,是你带我走进的――一个美丽的梦境。
百合抱着小猫,轻声走出房间。百合一脸好奇,环顾空无一人的客厅――客厅宽阔而明朗。一大片的落地窗,洒进了大片明亮的阳光。空间里,回荡着百合最喜欢的巴哈的音乐――光线里漂浮的尘埃,随着琴音,优雅回旋於各式的古典家俱之间。
程寅抱着花,推门走进来。程寅一眼就看见了百合,倏地眼睛一亮。程寅的神情跟声音,都有掩不住的喜悦。
程寅:你起来了?
百合还来不及回应,小猫倒是叫了起来。
程寅:咪咪,你在这儿?!快来吃饭吧,有你爱吃的小鱼!
小猫迅速跳脱,跑到程寅脚边,撒娇的叫着。程寅把小猫抱起来。
程寅:真的很奇怪――我家的猫,除了我们自家人以外,向来是不理人的。没想到,牠竟然会一直跟着你!
百合:真的吗?!……牠叫什麽名字?
程寅:咪咪!孩子们随便取的。
百合:咪咪,咪咪!真好听!
百合看着小猫,满脸的温柔。程寅看傻了,怔怔的凝视着百合。百合察觉到程寅的目光,她抬起头,定睛看着程寅。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程寅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彷佛自己又回到以前,变成那个十八岁的男孩,遇到心仪的女生就手足无措。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程寅开始连珠炮似的、自说自话――
程寅:你一定饿了吧!因为已经过了用餐时间,厨房已经休息了。没关系,我去煮点义大利面给你吃,很快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四处走走、逛逛,等二十分钟後,再回来吃饭。
百合满怀感激的眼神,注视着程寅。
百合:谢谢你。
程寅:不用谢。……真的……只是小事而已……你快去吧!我去煮面。
百合还来不及说什麽,程寅已经一个转身,走进了厨房。
***
程寅走进厨房里,一脸的懊恼。他把准备好的猫饭放在猫碗里。小猫马上开心的吃了起来。想起刚才,程寅忍不住开始自怨自艾。
程寅:为什麽一遇到她,我就会浑身不自在?又不是刚满十八岁!还会――脸红?心跳?程寅,你振作一点――belikeaman,notachicken!
躺在行军床上、正准备睡午觉的士官长,闻言,突然坐了起来。
士官长:俺说――人,只要还活着,不管几岁,都应该要会脸红!心跳!不然,这个人就是――有病!照俺看,你之前就是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
原本以为厨房里没人的程寅,被士官长吓了一大跳。
程寅:吓?士官长伯伯,你怎麽在这里?!
士官长:这里,是俺的地盘,俺不在这里,要在哪里?……
士官长白了程寅一眼,随即又马上笑了――
士官长:程寅,俺告诉你,俺真为俺营长高兴,这下好了,你的病――全好了!俺不用担心了,终於可以跟俺营长交代了!
程寅:士官长伯伯,您到底在说什麽?
士官长:你懂俺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开心!开心!俺真替俺营长开心啊!
士官长一脸安慰、欢喜的表情。程寅确实听懂了士官长的意有所指……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
砰的一声。百合民宿客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晨晨、欢欢快步跑进来。程母跟在双胞胎後面,边追边喊。没有人注意到百合坐在窗边。
程母:晨晨!欢欢!跑慢点,小心别摔着了!
晨晨:(大声喊)舅舅!舅舅!睡美人呢?
欢欢:睡美人呢?
程母好不容易终於一把抓住了双胞胎。
程母:什麽睡美人啊?!
晨晨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一脸的兴奋。
晨晨:奶奶,我跟你说一个秘密!昨天晚上,睡美人睡在舅舅的房间里喔!
欢欢:睡在舅舅的房间里喔!
晨晨:舅舅说――等睡美人睡饱了,他就要去亲她一下!这样,睡美人就得救了。
欢欢:得救了。
晨晨:因为――舅舅――是王子喔!
欢欢:是王子喔!
程母听的一头雾水。没人知道她在那里的百合也一脸狐疑。
程寅突然飞也似的冲进客厅,一脸来不及阻止惨剧发生的尴尬与慌张。他满脸通红,一个箭步,赶到双胞胎身边,摀住了她们的嘴。
***
午後的花园,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晨晨欢欢一起坐在摇椅上。程寅蹲在她们前面,仰着头,努力解释着。晨晨听完以後,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欢欢则是满脸疑惑。
晨晨:……所以,舅舅你是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睡美人?
欢欢:没有睡美人!
程寅:这……舅舅不是这个意思,……嗯……该怎麽说呢?
程寅搔着头,一脸为难。他不知道该怎麽说,才能弥补自己胡说八道的罪过。
程母在旁边看着,一头雾水,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坐在窗边、一直仔细听着的百合倒是明白了。她忍不住想笑――什麽时候,我变成睡美人了?竟然,还有王子?跟喷火龙?
百合看着晨晨失望到快要哭出来的脸、还有程寅满脸为难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她心里那个总是见义勇为的侠女,马上出声说――看样子,王子已经罩不住了!睡美人只好出动了!
百合拿出她在大学戏剧社四年学到的本领,微笑着,从窗子里向外探出头,伸手跟大家打招呼。
百合:Hello!
全部的人一起转身,惊讶的看着百合。晨晨满脸的惊喜――
晨晨:睡美人!
欢欢:睡美人!
程寅被这麽戏剧化的场面吓了一大跳。他还没回过神,百合就朝他眨眨眼,暗示他什麽都不要说。
百合像在念台词一样,戏剧化的说――
百合:我就是睡美人。小朋友,是你们两个救了我吗?
晨晨超级兴奋的,眼睛亮晶晶的。
晨晨:不是我们,是我舅舅!
欢欢:是我舅舅!
百合朝程寅行了个宫廷礼,又对他眨眨眼――
百合:谢谢你――救了我。
程寅还反应不过来,百合已经转过身,对双胞胎温柔的说――
百合:你们两个,一定也有帮忙,对吗?
晨晨:对!我们一直都有听舅舅的话,不敢吵你喔!
欢欢:不敢吵你喔!
百合满脸的温柔。
百合:谢谢你们。为了报答你们,我要讲故事给你们听!快进来吧!
晨晨欢呼一声,马上破涕为笑。她立刻转身冲进屋子。欢欢也跟在她身後。
***
双胞胎朝着百合飞奔。百合微笑着伸出双手,热情的拥抱了她们。
百合:谢谢你们救了我,不然,我就再也醒不来了……你们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不要告诉别人!我是从月亮王国来的喔……
百合带着她们一起坐在窗边,开始随兴编着故事。她变化多端的声调、活泼可爱的表情,牢牢吸引着两个小女孩。她们围坐在百合身边,仰望着百合,满脸崇拜。
不知道什麽时候,吃饱饭的小猫也来了,牠乖巧的躺进百合怀里。
窗外的程寅望着她们,一脸神奇、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晨晨、欢欢还有小猫围绕在她身边,让我对这个女子更好奇了……我很想知道――是怎麽样的磁场,才会吸引原本不喜欢与人亲近的小猫跟双胞胎?程寅随即拿出手机,朝着窗内,开始捕捉每一个有百合的画面。
程母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情,但她却从程寅凝视着百合的神情,明白了儿子的心。程母满脸忧虑的望着程寅……默默的走开了。
***
百合的故事终於讲完了。晨晨欢欢都是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百合: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好听吗?
晨晨:好听!
欢欢:好听!
百合:如果你们两个很乖很乖,晚上我再说另一个故事给你们听。
晨晨:我们一定会很乖的!谢谢睡美人阿姨。
欢欢:谢谢睡美人阿姨。
百合:好乖!那你们去玩吧。
晨晨突然倾身在百合脸上亲了一下,欢欢也模仿着。然後,两人蹦蹦跳跳的跑回房间。百合微笑着,凝视双胞胎快乐的背影。百合一脸的满足与喜悦。她把小猫抱起来,对小猫说――
百合:感谢老天,让我还有能力去付出……至少这个瞬间,我心底所有的悲伤,像是都……不见了,只剩下满满的喜悦。
程寅满脸动容,赶紧按着快门,拍下了这动人的一刻。
程寅坐回到花园的摇椅上,静静的看着手机里,从刚才到现在,他所拍到的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他一脸的感动――他不但捕捉到百合从头到尾表情的转变,也窥见了百合内在良善的光辉,同时更见证百合用爱付出时的喜悦――那最动人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