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深,太陽依然在》 — 《夜深,太陽依然在》 / 19

19.

哭了好一会情绪还是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我蹲坐在角落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喘气,过程中不只觉得心好痛,甚至感到恶心想吐。我知道这是过度换气,只是好一阵子没有发作了,让我非常的不舒服。

突然间,我想起了在疗养院发生的事情,当时我也是这样害怕的蹲坐在病床的角落不停地喘气,然後拿起放在床头的花瓶将它摔破,并拾起玻璃的碎片往自己的手上划下去。

那时候我看着血慢慢地冒出来,但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於是越划越多,直到护士发现了才结束自残行为。

望着这空旷的天台,除了几张破旧的桌椅跟扫地工具外,没有其他任何尖锐的东西,有的只是几块石头,但我还是将它们拿起来,然後用力的往自己的手腕划去。

原本盖在上头的遮瑕膏似乎因为流汗的关系不见了,显现出一道道深浅交错的伤痕,我一边看着一边拿起石头划下去,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磨破皮而已,於是我起身绕着四周走,试图寻找更尖锐的东西。

最後我在不远处发现了被打碎的玻璃酒瓶,应该是之前上来玩乐的学长们留下来的,我看着那酒瓶许久,最後拿起最尖锐的那一块碎片,再次往自己的手上划去。

感觉到一点疼痛,但不知道为什麽情绪却慢慢的缓了下来,看着越流越多的血,突然间我笑了,笑自己愚蠢、笑自己笨,笑自己花了快两年的时间疗伤,最後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获得解脱。

知道割的再用力也死不了,只是不停的一刀一刀划着然後哭泣。

突然间,原本被我反锁着的门被打开来,教官跟老师站在对面四处张望,最後发现我坐在这後大喊了我的名字,在这过程中林真希和傅建宇他们几个也从楼梯那跑上来,虽然距离很远,但感觉得出他们都跟老师一样紧张。

「杨又宁同学,你还好吗?让老师带你去保健室休息好吗?」老师一边朝我快走过来一边说着:「冷静,好吗?」

「不要过来!」我起身大喊着:「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语毕,大家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我,走在最前头的老师和教官皱起眉头,接着开口要我别激动。

「有话好好说,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对吧?」老师伸出那颤抖的双手,要我冷静。

「走开!」我继续喊着。

就这样大家站在原地僵持了好久,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听着我的哭声,老师和教官看着我那流血的手,感到不知所措,没多久原本站在最後头的傅建宇迈开步伐朝我走过来,说:「杨又宁,冷静。」

「你不要过来!」我一边流泪一边激动地说:「你再过来我真的会跳下去!」

傅建宇虽停下了脚步,班导和教官一边看着,但仍是缓慢地移动,我知道他们一定都不相信我会跳下去,所以我伸出右手跃上高度只有在腰部的女儿墙,然後站起身子说:「你不要再靠近了,再跨出一步,我就马上跳下去。」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而身边的人开始紧张了起来,老师拿起手机准备报警但却被教官阻止,裴子瑜则是慌张的说要去找保健室的老师来,接着消失在楼梯间。

「杨又宁,你先下来好吗?有话我们好好说。」苏聿闵站在後头喊着。

我看着苏聿闵冷笑着:「你刚才不是很得意吗?怎麽了?害怕了吗?」

苏聿闵听见我的话後握紧拳头,看起来像是在自责刚才的行为。

「同学,你先下来好吗?我们有话好说……也顺便帮你止血,好吗?」教官伸出手示意我,同时间老师也学傅建宇缓慢地移动步伐,似乎想在我分心的时候将我给拉下来。

「没什麽好说的!」我将右脚往後跨出一步让它悬空,接着大家脸色大变,谁都不敢说话。

笑容与眼泪交杂着,我说:「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对不起林真希,对不起你们每个人……」

「又宁……我一点也不介意,真的,你下来好不好?」林真希站在苏聿闵身边,一边流着眼泪说:「我真的不介意你误会我,说开了就好,真的,你赶快下来,我不想看到你死……」

「对不起。」我看着她,心感到更痛了。

就这样像是在道别似的,我将视线来回看着每一个来到天台的人,然後又看看那沾满血的手,笑着说:「已经救不回来了。」

「杨又宁。」突然间,傅建宇喊了我的名字:「跟我谈谈好吗?谈完之後若你还是决定要死,那我会成全你。」

「傅建宇,你说这什麽话!」苏聿闵大声斥喝着:「你是没看到杨又宁的脚已经悬空了吗?你没看到她已经无视我们的关心了吗?你竟然还敢说成全?」。

「同学,请你冷静,老师跟教官会帮助你的。」教官用眼神示意傅建宇闭上嘴巴,接着说:「你妈妈很快就会来了,想想自己的父母,好吗?」

「你想说什麽?」我看着傅建宇开口:「如果是劝我下来或是劝我别寻死的话,那你可以不用浪费时间。」

「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麽,你也听不进去了,但有些话、有些事,我想在你死去之前跟你说。」语毕,傅建宇看着老师跟教官用眼神示意着他们,似乎要大家离开。

「不行,太危险了。」我听见老师小声的说。

「老师,你们就站在那边的楼梯口看着,让我跟杨又宁说几句话就好,拜托。」傅建宇一边说着一边撇头关心我的状况。

突然间一声轰雷巨响,原本晴朗的天气渐渐开始有了乌云飘过来,我抬头看着那已经不再耀眼的太阳,接着笑了,觉得这真的是一个非常适合死掉的天气。

没多久老师和教官还有林真希他们,纷纷转过身往楼梯间走去,然後站在那里看着我和傅建宇。不晓得他是怎麽说服这些人的,毕竟现在情况这麽危险,若我今天是老师的角色,绝对不会留下一位同学去面对想寻死的人。

「你很厉害嘛,竟然可以说服老师他们。」我轻笑着:「果然班长就是不一样,这麽危险的状况都可以得到大家的信任。」

「我只是提出适当的作法。」傅建宇冷静的回答。

「那……请问你想跟我说什麽?傅建宇同学。」我挑起眉说:「是想告诉我死了并不会获得解脱,还是想表达这行为是不对的?」

「都不是。」傅建宇看着我神情有些慌张,但还是冷静的回应:「我只是要你也相信我,活着绝对比现在就死要来得好。」

「这不就跟要我别寻死一样的意思?」我晃着那悬空的脚说:「我觉得这时候跳下去,正是时候。」

「你不好奇我想对你说什麽吗?」傅建宇提出疑问。

「不大感兴趣,反正听或不听,我都会选择跳下去。」我一派轻松地将手腕上的血给抹掉,然後要他看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傅建宇先是盯着伤口然後眯起眼,最後看着我说:「你不会跳下去的。」

「你又知道了?」我笑着:「对我来说,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不会跳下去的。」傅建宇重复同样的话。

「为什麽?」我挑起眉感到好奇。

「因为……」傅建宇踏出步伐说:「因为我喜欢你。」

「轰隆」的一声,天空开始降下大雨,而我就这样看着傅建宇,暂时停止了呼吸。

没有自信的人,依旧会被人喜欢,那或许是同情,但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难得可见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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