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答应她吗?」
被憋急了,我让这句话溜出来。
「你问这句什麽意思?我要答应她?」不知为何,他的口气夹杂一丝烦躁。
「也不是......」
「我要是答应了她,你以为我还能跟你像这样单独出来吗?你就这麽想我答应她是不是?」打断我,他急急地回丢问题,每个都把我打入节节败退的气势之中。
「没有啊,我就怕你接受她啊......干嘛那麽凶啦。」此刻的我,顾着搓手指不敢看他,不似以往那般有气势。
我不敢想,若是他跟颜盼情比跟我好会是怎样,他的笑不能我一人独享,连安慰的话语也要分给颜盼情,这样我不要。
「雪嫣。」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让我不禁仰起头看他。
隔了很久,他只是跟我对望,喉咙处不明显的结上下滑动,恐怕咽了几口口水,最後,他深吸口气,我的心脏也随着他的动作越跳越快......
「你猜,会是什麽原因让夜空中的星星全熄灭?」
我差点昏倒在下一秒,等了许久,却只等到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星星会熄灭?」我傻眼。
「别管那麽多,总之猜就对了。」
「可以不要吗?」太沮丧了这感觉。
「不可以。」
「我还是不要。」
面对我的拒绝,他有点无所适从,「快猜啦。」
「好啦,让我想想。......光害?」
「不是,再猜。」
「痾,因为太阳出来了。」
「不是。」何聿凡摇头。
「月亮太亮?被建筑物挡住?空气污染太严重?」
「都不对,答案是──」他扬起一笑。
伸出来的手掌上,摊着一抹星光。是戒指。
虽然是塑胶做的,在我眼里,却闪着不比宝石拙劣的光芒,跟何聿凡的笑一样灿烂美好,整座星空有了他,顿时成为陪衬。
就像全然黑暗的世界,在他绽开笑的那秒,被一束光点亮。
脸颊微红,眼里却藏着淡淡温柔,何聿凡开口:「因为星星把光芒全藏进只给你的戒指里了。」
望着他交移到我手里的戒指,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内心充盈着的除了感动,更多的是悸动,对何聿凡的悸动。
「你好肉麻。」嘴上嫌弃,只是为了掩饰心里的躁动。对不起,我很吃这一套啊。
他搔搔头,不清楚我的心正为了他激起彭湃的节奏。
「那是爸爸教的,以後遇到了重要的女生拿出戒指说这句话,她就会留在我身边了。」
......伯父啊伯父,这样真的可行吗?
习惯依赖,习惯被依赖,我跟何聿凡,一个人碰上一个人。
「......聿凡,我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我名字有雪,这一定是诅咒,所以我才会常常感到心寒,就好像心里在下雪一样。你一直听我诉苦,会觉得烦的,今天不觉得,搞不好明天就会觉得了,你总不能永远听我诉苦吧。」
我依赖他,却不懂他是不是真心想被我依赖,六年了,这彷佛是第一次触及他的心,好近的距离,越靠近,我越害怕。
握着戒指,上头的凹凸不平镶进我的掌心,传来微微的痛楚。
在落泪的长路上,他会不会把我丢下?
我需要的是替我分担泪水的他,只属於我垃圾桶的何聿凡,替我收拾那些家里带出来的情绪杂碎,不让它将我掩埋捆绑。
这样的他,我想要一直陪在身边,只陪我一个人。
何聿凡静默了,他不说话了,沉默的气氛支配了,整个空间剩下我跟他的吐息了。
「没关系,再大的雪我都会陪你走完,雪总有下完的一天,不是吗?」他笑了,星星都相形失色,「雪嫣,我会陪你的。」
「那盼情呢?」
「不陪,」他把我手捉过去,「只陪你。」
原来,有些人的一句话,就能把心中积存好久的疑虑全扫空。
多年前的我们太懵懂,无法理解命运的残酷无情,一味的给出承诺,傻傻地令自己沦陷,落入无边无际的梦中,无法自拔。会这麽奋不顾身的喜欢,终究只是因为在乎,无从割舍,把自己赔了进去。
在我生命里划下轨迹,或浅或深,全都占满了何聿凡。
我愿意相信,他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和我走过无数下雪天。
握着他的手,我彷佛看见了这场雪的尽头,殊不知在前方等待我的,原来只是场更加猖狂的风雪。
那时的我,没有料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