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青山,唯有琴声零落如珠。
带着阿筝到山间休养已有一段时间,谢家也确实守诺,每隔数日便会送来药材或食物,维持我们母子俩的日常生活所需。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自我离开谢家之後,司律少爷从没来找过我。
弹弦筝的手一滞,心弦乱如麻。
「娘!」我听见阿筝唤我,幼子钻进我的怀抱,问着他已经问过数遍的问题,「我们什麽时候能下山?上次大夫来的时候说过,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这……再等一阵子吧……」
「为什麽还要再等?我想早点下山找音缇小姐玩嘛……」
「唉!你这小风流鬼,小小年纪就这副德性,我该怎麽跟你爹交代?」我没好气的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这样吧!等下回谢家的仆役来时,我再请他问问少爷的意思。」
「好啊!娘,您可别忘记了呀!」阿筝叮咛着,「您也很想回到谢家吧?」
「我……」
一时无话,我竟无法回答阿筝的问题。的确,留於山上能避免见到司律少爷,安分守己地做个寡妇养育阿筝,不愧於阿筝他爹,亦不愧於自己。我清楚自己的本分,但这段时间的心绪动摇又是何故?
「阿筝,娘问你一件事,若是娘……」
「碰!」屋外忽地传来一声巨响,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娘,刚刚……刚刚那是什麽声音啊?」
「我也不知道。」
心里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我搂着阿筝的力道紧了几分,专注侧耳倾听屋外动静,外头隐约传来人语声,仔细辨认,我这才发现外面有人正断断续续地喊着我的名字,一声声「弦九姑娘」唤得着急哀恸。
「阿筝,你带娘去门口看看。」我牵着阿筝起身。
一步一惊惶,每前进一些就觉得那人哭号越来越清晰,我听出那声音的主人是谢府的一名仆役,还没能理清头绪,阿筝惊呼一声,松开了我的手。
「音缇小姐!你怎麽了?怎麽浑身是伤?」阿筝话中焦急。
没有听见音缇小姐的回答,我心神一震,觉得大事不妙。
「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
「弦九……弦九姑娘……音缇小姐……就拜托你了……」
臂膀一沉,我感觉到某样颇微沉重的物体被塞进我怀里,一动也不动。
「音缇小姐!」阿筝惊呼,「小姐......你醒一醒啊......」
我听见某人坠地的声响,空气中隐隐散着一丝血腥味,我喊着那家仆的名字,却是无人应语。
「娘,这哥哥身上都是血,一动也不动……」阿筝小手颤抖,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袖,「这哥哥……好像死了……娘,这下我们该怎麽办?」
死了?
「阿筝,你先别慌,音缇小姐还有气息,我们先安顿好音缇小姐再说。」我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你去把房间收拾收拾,备好膏药和水等我过去。」
「知、知道了。」阿筝答着。
他离去的脚步声渐小,我艰困地蹲下身子,伸手摸索着,那人早已没了气息,指尖沾上湿润的液体,浓浓的铁锈味向我袭来,意识到自己救不回这个人,我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哀。
发生了什麽事情,我完全无从得知,云里雾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唯一能知晓事情经过的人儿在我怀里昏迷不醒。
就算我再怎麽着急,我也明白此刻还是把音缇小姐照顾好要紧,先耐着性子,一切等音缇小姐苏醒之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