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後方的厢房里,佳人慵懒地倚在窗棂,手里拿着一册话本,信手翻阅,那话本是在客栈里说书的老头给她的,他说内容他已背下,这书用不着了,送她算是结缘。
不过几年时间,飞雪的相貌已经完全长开了,姣好的容貌无辜可怜,眸子深处却隐着傲骨的妩媚,柔软的身子骨在窗侧勾起婀娜的曲线,肩上披着牙白色的轻纱,青丝如瀑,随意地散在脸侧,半掩住那张微微垂首的鹅蛋脸。那脸容在看见窗外的某人时蓦地扬起,浅浅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飞雪望着窗外的那人走来,她理了理头发,待那人进屋後,开心而羞涩地唤了她一声「九娘」。
「嗯。」范九娘扫了眼她手上的话本,「在看什麽?」
「话本子。说书先生给我的。」飞雪晃了晃手中的书册,「他说这故事的主角有几分像我。」
「真的?让我看看……」
「才不让你看,我还没读完呢!」飞雪俏皮地把书藏在身後,眨了眨眼问道,「对了,九娘你今个儿来找我做什麽?」
「我来是要和你说件事儿。」范九娘顿了顿,眉目平静,「你的买主找好了。」
手中的书册坠地,飞雪慌忙地俯身将它拾起,说话的语气微颤:「啊,是吗?那、那人是谁啊?」
「我丈夫。」
「咦?」飞雪扬起语调,怔然。
「已经说好了,让你做他的妾。」范九娘的语调平稳,「这麽多年下来,你也该明白,范轸人好,不会亏待你。」
「可是,九娘……」飞雪眼底疑惑,「九娘与范先生已结缡多年,范先生一心爱着九娘,怎麽会起纳妾的念头?」
「我要他纳的。」范九娘伸手抚过飞雪的头发,低喃的语调听来有些不真切,「我舍不得你,如此方法,至少能让你离我近些,我能护着你。」
闻语,飞雪微微瞪大了眸子。
范九娘刚刚说了什麽?她说她舍不得她,舍不得她走?舍不得她把她让给别户人家?
她蓦地想起范九娘先前说过的话,飞雪语调微颤地问着:「九娘,我可是整个扬州城最美的姑娘?你如今能否一心向我?」
「你说呢?」
暗了暗目光,范九娘的吻落在飞雪额上,後者阖眸接受如雪花般温柔的亲吻。范九娘的唇离了飞雪,她垂首望着双眸紧闭,脸带绯红的少女。
「我这样,你不害怕?」她顾忌,因她之前的遭遇。
「不怕。」飞雪仰起头,笑着看她,「你是我心悦之人,我怕什麽?」
「你心悦我?」范九娘挑起眉头,「你不怪我当初沉了你妹妹的遗体?」
「不怪你。」飞雪摇了摇头,「你也是不得已。」
范九娘不知道,她年年到河边祭悼的行为,飞雪全在看在眼里,从不说破,她也知晓范九娘冷冽的外表下,实则有炽烈的心肠,处处为她们这些瘦马着想。飞雪知道范九娘的过去,知道她待她是什麽心思,种种因素使她明白她们都是同类人。
明白了以後,她的魂魄如磁般地附在范九娘身上,再也卸不下了。
「九娘,你说过,不管为婢为妾,总有件事儿我必须要会。」飞雪目光游移,伸手捉住范九娘的衣带,「如今,我将出嫁为妾,能否得九娘指点?」
范九娘身子一僵,略有犹豫,低声道:「飞雪,你可知道你这话代表什麽意思?」
飞雪浅浅一笑,吻在范九娘唇上。这一吻勾得范九娘失了心窍,眼底涌动万种情绪。
天雷地火。
范九娘拉下少女身上的披肩,薄纱在空中划出弧度,纱後丽人裸身相依,丝纱滑过两人光裸的肩头,无声落下。
飞雪背对范九娘躺下,雪白的脖颈映入她眼帘,范九娘细吻少女鹅颈,唇瓣一路游移至背脊、腹侧、腿间……她的指尖在少女如瓷般的胴体上旋着圈子,滑过她水烟袋似的乳房,飞雪的身子轻颤,指头紧了紧身下的被褥,飞雪朝她望去,那目光揉合恋慕和信任,范九娘心头一紧,忽然涌升一股想哭的情绪。
她迫於生计,曾和许多人有过一夜之恩,男女皆有,那些人均是慾海过客,以她的肉身为经纬航行,但这次她强烈认知到,飞雪与他们不同,她在她心上下了锚,入水落定,她从此不再漂荡。难怪她始终舍不得她走,因为她已是她的依归。
「九娘?你哭了吗?」飞雪转过身子,目光微诧地摸上她的脸,「怎麽了?」
「没什麽。」她摇了摇头,抹去眼泪,「倒是你,要是怕了、疼了,要和我说,我会停下的。」
「九娘多虑了,你又不是男人,更何况……」飞雪以指缠着头发,话中羞涩,「就算你粗鲁了些,我估计也不会说甚麽的……」
范九娘愣了下,然後叹了口气。
「傻姑娘,你这麽说了,我可怎麽办啊?」
她把飞雪抱进怀里,喘息和呼吸拂面而过,亲吻与抚触交织,飞雪用一双藕臂环着范九娘,情动之时不经意在她肩颈上划了几条红痕,鲜明的留在女子身上。
她们在武断蛮横的世界里,难得赤裸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