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胡乱擦了擦眼泪。我猛的站起来:「我们也去寻药吧,那个韩越不是中了什麽毒吗?」
虽然才跟韩越相处几天,但我知道他是一位很好的皇帝,为了百姓、为了天下着想。这样的他,让人怎麽能不救,如果大家都去救的话,加上自己一个至少可以多些机会。
秦老头只是看着我不语。
一直沉默的言言却开口说话,他静静望着我:「轻轻,你也想要整个天下吗?」
整个天下?
「据说找到解药的人可以获得整个皇宫,以及所有兵权……轻轻,你也那麽想的吗?想要整个天下?」
「我……」
不知为何,虽然真的很想要反驳,但看着言言平静的脸却说出那麽惊人的话,我却什麽都说不出来了。
「那我们就随着轻轻。」
在那一刻,我生生愣住了。明明是那麽平静的说出来,眼神却是那麽的坚定。明明我们才相处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却如此信我,不管我的目的是什麽。我承认我很胆小,在孤儿院待了七年,有时候也会想着若是当了总统的话,绝对要将国内所有孤儿院放到一个大豪宅,像个大家庭般温暖……如此的白日梦不知做过多少遍。
是的,我是有点爱钱。自小生长在孤儿院,那种今天吃了一餐却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吃到饭的生活,我的却怕了。所以我一直想要变坚强,可是却又因一些小事而做不到,那种恐惧……老是在下定决心之後又来绑住我的脚,使我无法动弹。
但这一次,我决定要为自己而活,为了想要救的人,我会努力去往前走,不会轻言放弃。
「啊──」
边走边想,没有很专心看前方路,结果被一块大石给绊住了脚,趴在地面没人过来扶我。
因为都在偷笑。
「喂──过来扶我啊!」
「轻轻你的衣服掀开了,言言是不会偷看的,非礼勿动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呃……言言啊,虽然保持安全距离是很好啦,但是我现在可是摔倒了啊,这摔一跤可是不能轻忽啊,要是感染了什麽阿米巴三的细菌那我这辈子不就白活了。到底是谁把他教得那麽「孔子」的啊?
爬起来,我整了整凌乱的衣服。
……
「迷宫森林?」
转眼便看到前方墙上出现四个大字──迷宫森林。
「这是寻药万治丹的第一个考验。」言言冷静地说道。轻轻地抬起手,往前方密得不见一物的森林里指:「听说这个地方『近虽易,但岀难』。至今进去的人都被困在里面,没有一个出来。」
听完後,突然感觉背脊有点凉,立刻抓住言言的手臂。
「我……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言言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道:「若是要寻解药,只有这一条路径。」
闭起眼睛,我收起害怕。
对,我不能怕。为了皇上为了红裳,为了阿里巴巴的老虎狮子鸟兽蚊子蚂蚁……我一定要做些什麽,也一定会把那个幕後之人抓出来给生吞活剥!
秦木、言唯曦:怎麽感觉背脊有点凉?
於是我们壮胆挺胸走进。走几步发现也没什麽,环顾四周,树木茂密而繁杂,花草几乎什麽种类都有,绿瘦红肥的,好不艳丽,这些植物又看起来无害,於是开启了我乱闯乱逛之旅。
「ㄚ头,别乱走了,到时还真出不去了。」秦老头提醒着。
「我说能出去就能出去,别乌鸦嘴!」
半个时辰过去了,貌似一直在原地打转。
「欸,这个地方我们大概走了十次吧,太神奇了!」
……
「哇──这是第二十次了吧,这棵小树好像长了一公分呢,啧啧啧。」
……
「咦,又来!」
来来回回五十几次之後,心已累,脚也酸了,便摆手让他们稍作休息。独自走到那棵依然待在原地的小树,拍了拍它的枝干。
「你辛苦了!」
秦木:丫头吃错药了。
「就说是往这里走了,全哥,都是因为你不听我的才会一直走错。」
「刚刚就是你带路,结果差点让我们全葬身在树木之下!」
「……刚刚那是意外。」
休息片刻,不远处突然走来三个手持刀剑的男人,看来也是来寻药的。
我立刻躲到言言身後。
「阿蜜驼坲……&%#@*%」
「轻轻姑娘,你这是?」秦木老头不解的问。
「唉,当然是请求神明保佑,为了避免他们发现我啊。你想想,他们各个身材魁武,凶神恶煞的样子,手里还持着刀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该怎麽赢过他们?虽然他们可能也是来寻药的,但如果寻到之後,他们为了要独霸利益而杀掉我们,那怎麽办?」
「轻轻姑娘,胆子虽小,话倒不少。」
在我害怕到腿都在抖时,言言转过身来:「若是轻轻害怕,言言会保护你的。」
言论之际,对方向我们迎面走来。
「你们可是来寻药的,因为一直寻不到出口,不知是否能与你们同行?」
秦木应答了。
两个时辰又过去了,迟迟没有寻到出口,身後身材魁武的男人们有点不耐烦了,手持刀剑眉目凶煞的像是要把我们吃了。
时态紧急,言唯曦悠悠冒出一句。
「把所有的树砍了,是不是可以逃出去呢?」言言语出惊人,他却任何表情都没有。「在一本古老的书籍里面有说,每座森林会有一个森林之神,掌握着风生水土,百物废兴,平常之下祂不会现身,除非有重大事故时祂才会出现。若我们现在把所有树木都砍光的话,说不定森林之神会因此现身。」
园长从小就告诉我,生长在地球上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管是树木还是各类动物,只要我们看得见的,大家都是生命共同体。不管发生什麽样巨大的事物,大家都要共同前行。而现在我们却要为了走出这样谜一样的森林决定砍完所有的树,园长知道了,恐怕会数落我几十年吧。
只是她不在身边了。
「轻轻小姐,皇上怕是要等不急了,说不定这方法可行,不妨一试?」
在我还在犹豫之时,身旁那几个身材魁武的男子都跃跃欲试,砍了几棵树之後,似觉得可行,身旁接连几颗大树都被砍倒。我连忙到处跑,怕还没寻到药就先被砸死了。
「喂喂,你们小心一点啊,这会砸死人的吧?」
「轻轻小姐,我们还是靠边点站吧。」
我看见那些树木一棵一棵倒下,心中没来由的一股悲戚侵占心房,压得我无法思考。我只知道很痛,绝对很痛。那些树啊,都在哭。
可是我却没办法叫他们喊停。
人啊,都是这样的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顾一切的伤害别人,为了想追求自己认为一级棒的事物而忽略了自己的本愿,就如小青,就如叔叔。可在最後回归自然时,我们往往哀叹着「啊,我错过了好多!」
事过境迁,幡然醒悟之际,总是在濒死之前。小时候听着院长讲述这世界的悲惨、人类的哀伤,我总希望自己不要成为那样子的人,因为那样的人会让人喘不过气,近乎窒息,我想自己如同名字一样。
轻轻……
任何快乐或悲伤都只停留在心中一秒,然後再慢慢让清风去淡忘。
「大哥,就剩几棵树了,砍完大家就可以逃了。」
这番话让我从愧疚当中顿然清醒。知道这有些不对,但我居然有些兴奋。
也许这就是人类吧……
我找了颗石头坐下休息,想着等下森林女神出现的样子。其实刚才他们每砍完一棵树,森林里就不断有迷雾出现,越发的叫人害怕,但我已经免疫了,因为我身旁有言言,还有秦木。在离开孤儿院的我,孤单无助时,是他们在我身旁,不同於那刚成亲完就抛下我的皇帝。
突然觉得有些困,我滑到地上靠着石头睡觉。
梦里,风很柔,身体很轻,彷若躺於那如棉絮的浮云上,那样的叫人发懒。好多事物困杂於心,最近好像头脑都觉得不够使了。心中大多疑问了,嘴上说不想管,但其实啊,却一直记在心上呢。
到底为什麽小青要害自己,自己跟她难道有深仇大恨到至於害死一个人那麽深吗?红裳也是,不说清楚明白就随风一样离开了,那样的什麽都不留,让人有点嫉妒,也有些羡慕。皇上突然中毒,下诏书说,若寻得万治丹就可以拥有整个天下,但这皇帝看上去不像是会为了自己而放弃轻国所有百姓,他又是如何知道寻到药的人就是可以治理好天下的人呢?
不想管了,一切都不想管了。
身旁一阵阵吹来的风有些发寒,但眼睛又睁不开,也不知道自己身置何处。
「春之风花夏之流云秋之夜月冬之初雪
是谁苦守意念执着庇佑众生
生死一念之隔笑泯苦乐……」
忽听到很轻很轻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是神吗?梦中也会遇到神,那我乾脆不要醒来好了。请神保佑慈爱的院长、孤儿院里的每个孩子,还有那可恶的小青,虽然她坏透了,但我还是爱她,也爱孤儿院里的每个人,但求神明保佑他们。
「可恨的人类啊……」
嗯,可恨?
「万物皆有灵,人类既将我们视为神,却砍伐了我们赖以存活下去的精神之物。明明是神,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女无力地被人类滥杀,我的心痛,愚蠢的人类怎可懂?」
慢慢地舒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被万花缭绕,无尽纯白的「森林之神」,突然感到有些心痛,许是祂说的那些话,虽然我有些不认同。
人类之所以会互相残杀,是因为没有人来保护他们,没有人会愿意因为自己所爱的人而尽全力去保护,所以弱小的人类才会互相伤害,用自己以为的方法去看待这世界。人类战争後才了解到需要有一个统治者,於是他们互相推举,但时间久了,那些臣服於统治者膝下的臣民却开始不满,不满於他们被限制的生活,於是开启了不断死生的人类运动。
所以之所以人类会去伤害别人,都是因为没有人哪,没有人愿意来守护自己啊。我相信,如果有那麽一个人,愿意付出自己的真心来守护自己,那世上的人会不会善良一点?会不会多点同情心?
「我尊敬的女神哪,」我用极夸张的演技来膜拜祂,「虽然我心疼祢,替人类感到不值,但是祢可能误会了些什麽,我们之所以砍树,是因为在这暗不见大路的森林迷路了,有个俊美才子、浩然正气、落落大方、无人匹敌……的我一个朋友,听说了上古的传奇,才妄想说若砍完所有的树,守护这座森林的神就会出现,可以帮我们解决困难,没想到……」还真出现了!
在说这些时我没有想到,其实我也是如此的自私。
在人生漫漫的长河中,我们总是会迷路、听信谗言,进而去做一些原本没发觉的错事,或是做了之後也没发觉这样做事不对的,还秉持着自己一贯的自信,去说服别人、说服自己。
在那之後,森林女神叹了一口气,留下一句让我思考三百三十三天都不解的话,就翩然离去。
──小心你身边的人,他迟早会背叛。
「轻轻小姐?轻轻……」
回过神来,张开眼睛之後,我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言言的腿上,全身酸痛到一个不行,对森林之神最後那一句话我早已忘得一乾二净。
然而我不会知道,若是当时我多注意一点,多努力去解开那话中的意思,也许後来就不会发生那麽多令人悲伤的事,也许就不会有那麽多的背叛和伤痛了……
「哼,既然路都已经为我们所开了,那麽这群废物也不用多留了。兄弟们,上!」
突然我眼前看到的似乎是错觉似的,几个身材魁武的男子向我们愤然追来,刹时,我以为自己是众人追捧的明星,那麽受人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