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两前一後地走着,这段期间,筱娅不断地问优一郎与米迦尔近期的状况,并以君月近期的个人情报来做交换。走在身後的君月对筱娅的爆料很不满,但也没法阻止她。
“那麽,优一郎找我们出来,有啥事?”
在家庭咖啡店坐下并点餐後,筱娅收敛了方才玩笑的表情,认真地提问到,仿佛就像知道他们即将谈及很复杂的事一般。优一郎见状也坐直了身子,却也不知如何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一并道来。
“我最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上面写着‘我应该在十年前死去’之类的话语。”
“这算是恐吓信吧?优一郎你不去报警麽?”
“但是,我只收到一封…这种情况警方不受理吧?而且……”如果报警的话,他与米迦尔的新住处就会曝光,一想到家门口或学校被狗仔队围得水泄不通,优一郎就觉得十分头疼。
“或许只是粉丝的恶作剧吧?也有可能是有一些人故意整蛊你。”筱娅的回答和红莲的回答差不多,优一郎正想补充点什麽,筱娅就指着君月,继续爆料到,“你知道麽,优君。上个月君月就被人整蛊了。”
“筱娅!”在一旁的君月显然知道筱娅要说的是什麽,眼色瞬间阴沉了起来。
“有什麽关系嘛,反正我们都是青梅竹马,你和优一郎的各种糗事,彼此不是也知道麽。”
“问题是,这小子现在不跟我同学校!”
君月与筱娅陷入了两人对话的模式,等了好久都插不上话的优一郎,最终只好无奈地吼了声“筱娅!”来阻止了筱娅戏弄君月的行为。原本他们选择的位置就在角落,所以这样的吵闹并没有给别的客人带来多大困扰。
“我还想问别的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等服务员将饮料上齐离开後,优一郎才慢慢地开口说道,“我觉得,写那封信的人大概知道我的过去,因为他除了说我身份低下外,还知道我原本的姓氏。所以,我在想也是不是知道我的事。你们又他说过什麽吗?我在被收养之前,村子里有发生过什麽事吗?”
“十年前,那时我们差不多是六岁吧?”筱娅的表情有些困惑,时间隔了太久,她可能有些不太记得,她朝君月看了眼,“君月你还有十年前的记忆吗?”
“有一些,但是,我的事,大概与优的不一样吧。而且我印象中那是九年前发生的。”
“出了什麽事?”
“我的妹妹——未来,失踪了。”
君月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两人愣了一下。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优一郎完全没有关於这件事的记忆,唇角微张想说些什麽却又不知应该如何开口。筱娅倒是移开了目光,若有所思地喃出了一个词,“神隐吗?”
“村里人也这麽说,大概就是吧。”君月听到这个词时,眉毛蹙成川,有一瞬眼神流露出了类似难过又像仇恨着什麽的情感。
“神隐……?”
“优一郎你是外来的孩子大概不知道。以前村子曾经分为两派,信奉本土土地神的柊家,与信奉着外来神灵的近藤家。近藤家所信奉的,是在本土并没有被认可外来的神灵。有一天,近藤家的人带着信奉他们神灵的信徒离开了月鬼村,去往月鬼西边的山中里定居。”
面对筱娅关於村子历史的长篇大论,优一郎慌乱地让她停下,“等等,筱娅,这说明是怎麽回事啊…!?”
“你听我说完啊。”被打断的筱娅不满地嘟起嘴,手间抓着长柄汤勺玩弄着眼前芭菲上的雪糕,“曾经听说近藤家有活人献祭神灵的习俗。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却记得那段时期村里有不少小孩失踪,村民也朝附近的警署报警,说明那是近藤家的杰作。然而警察们调查了山中并没发现什麽…之後好像涉案的警员们都遭到了意外,有死有伤也有失踪的。之後近藤家就放出话来说,那些失踪的孩子和遇到意外的警员都得罪了他们所信奉的神灵……”
筱娅的话听起来有点像在编故事一般,但优一郎听到那个“近藤”的姓氏时,却觉得与他当时看到“天音”一般,有熟悉的感觉。
“之後近藤家的家长因得罪了神灵,还是被神灵附身中了邪,杀光了信徒还一把火烧了原本建在山中的大院。当时听说有些作为祭品的孩子们逃了出来,便归入了月鬼村管辖的福利院里。”
“我是当时的幸存者麽?”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想幸存者没被村里的孤儿院收留,因为同一时期孤儿院发生了火灾,福利机构重开是两年後的事,所以我想,那些没被收养的孩子送往别县的孤儿院吧?当时有传言说,月鬼村发生的神隐事件,有可能是因为近藤家的神灵来月鬼村寻找孩童当祭品,之後近藤家所呆过的山子与西边那块地就被村子的人有意识地隔离开了。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一濑红莲不是你学校的老师吗?应该比我们还清楚这些事。”
“红莲说他答应过米迦尔不会说,所以…”
“啊哈哈,就这样将死棋了啊。”
三人面面相觑地陷入了沉默。
筱娅口中的山边,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村列为禁地。作为村之首的柊家更是命人将那座山用铁丝铁栅栏等工具围了起来。甚至当时筹建城村高速,需要凿开山头修建隧道也受到了村民们的阻拦,想必筱娅口中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吧。
问清了情况後,可以沿着这条线索进行调查。优一郎这麽想着时,筱娅突然问了句,“如果米迦君知道我刚刚所说的事而瞒着你……说不定你们两曾一同经历过那件事吧?”
“诶?怎麽可能,那样的话我会记得…”
“你们逃出来时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我曾经听说过,有些人因为小时候遭受过可怕的事,潜意识为了保护自己,就将其记忆给封闭起来,优一郎你忘了说不定是因为你潜意识的原因?”
——会是这样吗?
优一郎想着,也单方面陷入了沉默。不过照信上的内容来看,大概当时确实发生了什麽可怕的事。
“优一郎,你真的想知道以前的事呢?”筱娅突然严肃地问到,当她看到优一郎点头後,“我能帮你查一下。”
“诶?可以吗?”
“只是要瞒着哥哥他们进行…”
筱娅的家族,在县里有些权威,四方八达的消息她都能掌握,当时在村子里被誉为“情报通”,这或许是个挺不错的能力,但优一郎却无法恭维。眼前的女孩,并非那种免费义工的角色。
“所以,你的要求是啥?”
“嘿,你真懂我。那麽优一郎君,请问你,米迦尔真的在与外模克露露交往吗?”
“诶?”
“啊啦,优一郎你这表情,是不知道吗?”
“什麽?怎麽回事?!”筱娅所说的事,头一次听说的优一郎受惊地立马站了起来,吓到了一旁的客人。
“你,你先坐下…”
筱娅也被优一郎吓了一跳,待优一郎坐下後,她再次说到,“你不知道吗?最近传得很厉害,说米迦尔与外模克露露正在交往,并且有狗仔队经常拍到米迦尔出入克露露公寓的画面…你不知道吗?”
“米迦尔,没跟我提过这种事…”
优一郎在知晓後,心情有些低落。原以为他和米迦尔无话不谈,两人之间应该没有什麽秘密才对。但现在看来,米迦隐藏的事,似乎不止一件。一想到这,优一郎的心情更加复杂。
告别了筱娅和君月後,优一郎在回去前特意饶了一下远路,去了一趟便利店。米迦尔每月都会接受两三本杂志的采访,优一郎将写有米迦尔名字的杂志一本本地放入篮子里,同时挑了几本八卦杂志。
其实他也说不清为啥会这麽做,反应过来时,他手上已拿着装满杂志的塑料袋。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时,他看到了玄关处的鞋子。
屋子里飘出的香味,优一郎走进厨房,围着围巾的米迦尔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优,你回来了?”米迦尔一见优一郎流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并快步走到他面前,接过了他的袋子,“这是什麽?”
“啊…啊,你,你别看!”优一郎连“我回来了”都没来得及说,便急着想将袋子夺回来。但米迦尔已经看到了袋子里的东西。
“优什麽时候对追星产生了兴趣?”
“是……是筱娅硬塞给我的啦!”
“你放学後说有事,是指去找了筱娅他们吗?”
“嗯…米迦你今天不是有公告麽?怎麽这麽早…回来?”
“突然取消了,所以就回来了。见优还没回来我就先煮饭了。你们见面聊了啥?”
“就是一些日常的话题而已…”优一郎想与米迦尔聊聊今日的那些事,可话到嘴边又卡住,忙活着的米迦尔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主动地询问到,“怎麽了?”
“啊?”
“今天的优看起来没什麽精神,发生了什麽事吗?!”米迦走到他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黑发,优一郎有些诧异,可再怎麽隐藏得好,也无法瞒过心思细腻的米迦尔。
“…啊,没啥…只是有点累而已。”
“要去睡一会吗?晚饭还要等等哦。”
“啊,没关系,我就坐在这等吧。”
优一郎说完,拉开了椅子,坐在那观察起米迦尔。原本以为米迦尔不会料理,但见他切菜与试未的架势都有模有样,便不禁好奇起来。
“米迦你是从哪学的…我怎麽一直不知道你会做料理?”
“之前做节目时特意去上了几节料理课。一直想着也做给优尝尝却一直没机会,今天终於找到了机会。怎麽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清楚米迦尔的事呢…我今天去见筱娅时,她说…”
“说了啥?”
“米迦尔,你正在跟女模特交往…”
“克露露吗?那只是公司为了双赢而特意传的绯闻…”
“报纸上说你经常出入她家…”
“只是谣言,我只是坐过公司的车,和经纪人去接人,就算进去了她家,每次都没呆上十分钟,那些狗仔队还真能写啊。”
“你不喜欢她吗?”
“她不是我的类型啊。”
“那你,喜欢什麽类型啊…”
“小优这种。”
“别闹了,我这样有啥好?你真这样答,你的粉丝们看到会失望的。”
“无所谓,她们不懂小优的好,我懂就可以了。“
面对米迦尔毫不害羞地直言,优一郎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不知是否因为他的父亲是外国人,也遗传了那份直白。米迦尔的实话实说在让他感到不好意思之际,更多的还是开心。
因为他也把米迦尔当成最重要的人,有时会被以前的有人嘲笑恋弟情节,但即使他们不是义兄弟,他也会像现在这样关心和在意米迦尔。
优一郎已经忘了当时收养他的百夜夫妇的想法了,但收养米迦尔的理由,是因为他的父母与养父认识,而优一郎之所以被收养似乎是米迦当时提出的要求。
“说起来,米迦尔你还记得被收养前的事吗?”看气氛不错,优一郎试着问了下米迦尔,顾着锅中料理的米迦,心不在焉地答了句,“一点点。”
“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我是因为什麽原因,待在村子里的孤儿院来的?”
优一郎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成长过程中有米迦的陪伴,所以即使忘记了生母的容颜,他也不会感到悲哀寂寞。
“我也不太清楚…”
米迦尔拿着勺子搅拌的举动突然停下,放下了打好的蛋清後,他转身假装找起东西地选择避而不谈。优一郎见气氛不对,只好稍微转移了话题。
“啊对了,今天筱娅对我说起一件事,我还都不知道呢。”
“什麽事?”
“她说十年前我们村子发生了一件大事。”
优一郎假借着筱娅的名义,希望能从米迦尔那套出点什麽。米迦尔听到十年前那个词时,很明显有了一些触动,却依旧表现得冷静。如果不是与米迦尔相处了很久,他一定会漏掉一些小的细节。
“什麽大事?”米迦尔接话的时候显得很平静,让优一郎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好像还在调查中。不愿意告诉我。”
“哦,是吗。筱娅以前就喜欢调查各种各样奇怪的事呢。”
优一郎没看漏米迦在他说不出具体内容後完全放松的表情,可话题的方向明显就随着谈话的内容改变了方向。
“说起来,筱娅为什麽会那麽喜欢调查那些事呢?”
“大概是因为环境的影响吧?”
“哦?可是她们家,不是以从政为…”
“不是说那个!而是说村子啦!不是每年都会发生吗?神隐什麽的。”
“啊,确实…以前还听说有同学就那样失踪了…”
古老的村子,一直有向神灵供奉祭品的习惯,可自从村子开辟了公路,与周边的村子,县城联系起来,文化教育也普及後,似乎就停止了这个习俗。
可自那时起,村子里就时不时地发生了神隐事件。
每年总会有几个人失踪。
後来村子又恢复了供奉祭品的习惯,但神隐事件仍时常有发生。最後就有人传言,那些神隐的人,一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怒了村子里的神灵。
又或者,神灵为了惩罚某些人的污蔑,漠视,特意让他们最爱的人消失。
然而,这只是村子所盛行的说法。
“有这样的事吗?什麽时候发生的?我怎麽没印象?”
“好像是在我们读小学一、二年级。”
“差不多就是九年前?”
——啊咧?
时间轴突然有了某种暗示,让优一郎不禁开始怀疑十年前的事,与村子里神隐事件和前几天收到的信有关。
“米迦你还记得那人为什麽失踪吗?”
“传说她们得罪了神灵。也有说是因为神灵选择了她们作为守护者。或者是她们对神灵不敬…”
守护者那个词,优一郎是第一次听说,却觉得有些熟悉。他抬头看着米迦,疑惑地问到,“我们月鬼村信奉的是什麽神?”
“……稻穗狐神还是天狗一类的吧?也有说法是山神,因为祭品都是往山里送。”
“诶,米迦尔知道的还真多…”
“只是听爸妈提起过而已。”
“为什麽我没听说过呢?”
“因为小优一直都对这些没兴趣啊。”
“对了!我从来没去祭拜过供奉祭品诶?!米迦不会因为我的原因而消失吧?”
回想了一下以前的事,优一郎突然有点慌。而米迦尔在听到优一郎的发言时,不禁笑出声。
“有什麽好笑的!”
“神灵什麽的,不过是那些人为了应付官方的说辞罢了,有时神灵就是随着人心而产生的。不过没关系,优一郎才不会因没有祭拜而神隐。”
“为什麽语气那麽笃定啊,你…”
“如果神灵想把小优带走,我可不会对他客气。”
米迦尔的语气像在开玩笑,然而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显然在隐瞒什麽,优一郎对他口中所提及的事充满了兴趣,只是来不及问,便被晚饭给打断了。
晚饭後,优一郎将从米迦那得到的消息发送给了筱娅,接下来,就只能等待筱娅调查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