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薛雅睿。
很平凡的名字,很平凡的开场白,一如我想要成为一个平凡的人一样,那种丢到人海中就再也找不到的平凡人。
但是很可惜,打从出生起,我就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我总是听母亲说,打从出生开始,我就是一个安静得过分的孩子,就连一般婴儿该有的大哭,我也就是刚从母胎出生时,被接生的护士打了几下屁股哭了那麽一次,就没了。
母亲还说除了那一次,她不记得我有再哭的时候。
我那时候很想回她,你怎麽可能会记得?照顾我的人从来都不是你好吗?而是那个被你雇佣来的保母。
但是我计算了一下说出这句话後母亲会有的愤怒与歇斯底里,我强压下已经涌上喉头的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过母亲说得没错,我确实很少在哭。
尿布湿了我不会吵,肚子饿了更不会叫,我很早就知道如何用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引起保母的注意,然後让她完成我的需求。难不成要我像一般婴儿一样,没事就哭得死去活来,脸红脖子粗?蠢死了,我才不要。
我一点都不像个一般孩子。
我早熟得可怕,比同龄孩子更早懂事明理,有时甚至比大人更加的沉稳冷静。
同时,我记事也早,早在我意识到之前,我就能够把每一天发生的事情贮存进大脑之中,就像运作完美的机器一样,随时随地都能够提取出来,至少是从两岁开始,我对每一件大事小事,包括母亲说的每一句话,隔壁邻居夫妇在几月几日为了什麽而吵架,都记得一清二楚。
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该忘记的、不该忘记的,於我没有任何差别,庞大的记忆躺在我的脑海之中,一天接着一天,没有空白,更不可能有差错。
同样的,悲伤的事、痛苦的事,也静静的待在我的脑袋里,不会消失更不会忘记,因为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现在看起来,记忆力惊人,似乎也有种可悲之处。
在我一岁的时候,母亲送了我一间书房,然後告诉我,去学习吧,雅睿。
我抬头打量着这间书房,有世界名着、财经杂志、百科全书、小说,各式各样的书,琳琅满目。
但是我发现,独独没有正常小孩该看的绘本啊、认字书之类的。
当时的我很高兴,以为母亲明白了我和一般孩子的不同,以为母亲终究是爱我的、了解我的。
後来,我一天到晚都待在书房里看书,从一般小说到古代诗词,从世界巨着到百科全书,只要是书,我来者不拒。
习惯於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忘记时间,忘记一切。
靠着这些书,我很快的学会了认字,到最後说话,期间花了我大概三个月的时间。
大概到了三岁多吧,里面的书已经被我看完了大半,母亲似乎很高兴,又替我订了一大堆的书到家里,在书香的陶冶下,除了本国语言,我又多掌握了英文和德文两门语言。
但这并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只是多学了几门语言而已,不难。
两岁开始,母亲会带着我去到家族聚会,那时,亲戚长辈好像很喜欢摸摸我的头,带着略微奇怪的的眼神说我很乖,不吵不闹的,然後塞几颗糖果给我。
我扯出一个微笑,用软软的声音向他们说谢谢,然後那个奇怪的眼神才会稍稍收敛,不过还是残存於他们眼底。
「雅睿,你先去跟其他小孩玩吧!」母亲捏捏我的手,笑眯眯的说,「母亲和叔叔有话要说。」
「好的,母亲。」我点点头,放开母亲的手,自己往门口走去。
但是那个叔叔的奇怪眼神还是如影随形,直到我走出他的视野范围。
走进大多数孩子所在的房间,我看到那些孩子,像群猴子一样,有的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有的流着口水含着手里的玩具,我就厌恶的皱起眉头,一点融入他们的意愿都没有,有的只是尽快远离的打算。
而在走进房间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转头看向我,带着不解、好奇、甚至於奇怪的眼神瞪着我,好像我是异类一样,年纪稍长的孩子还双眼深邃的盯着我,像是想把我看穿一个洞一样。
我不悦的转身离开,一点面子都不给,直直往我刚才走出来的房间走过去,在那房间多待一秒都是浪费我的时间。
走到门口,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让我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为什麽母亲刚才要特意把我支开?是不是有什麽必须瞒着我的事情?那又会是什麽事?
一连串的问题占满了我的脑袋,我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把耳朵贴上墙壁,屏住呼吸,凝神细听着里面的对话。
我发誓,如果那一天能够重来,我宁愿待在那群猴子的那个房间直到母亲来找我。
我发誓,如果那一天能够重来,我绝对不会那麽好奇去偷听他们的对话,而是光明正大的直接走进去。
我发誓,如果那一天能够重来,我一定会改变我当时做的愚蠢决定,让我稚嫩的童话美梦能够再那麽脆弱的维持一阵子。
可惜,时间无法重来,我还是离开了猴子们在的房间,我还是偷听了母亲和叔叔的对话。
透过墙壁,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的,但是并不妨碍我推测出他们的对话内容。
「……不是吧?你在开玩笑吗?她真的是那个!?」
「八九不离十了,过一阵子我会带她去做测试,我敢赌,我的女儿一定会是!」
「如果不是呢?万一她只是比平常人聪明了那麽一点?」
「哼!怎麽可能!我说她会是就一定会是!不然我花那麽多钱制造出她干嘛!?」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停摆了,母亲的话不停的在我的脑海之中回荡。
不然我花那麽多钱制造出她干嘛!?
不然我花那麽多钱制造出她干嘛!?
不然我花那麽多钱制造出她干嘛!?
我轻易的罗列出好几个理由解释母亲这一句话,可能是她怀上我时为了做检查保证我的健康而多花了钱,可能是她太迫切想要一个孩子而动了什麽我不知道的手术……
我努力的找理由为母亲开脱,但是……
有一句话是这麽说的,当去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一个,不论你愿不愿意相信,那都是唯一的事实。
我颤抖着手去除掉错误的选项,然後结合母亲和叔叔的前後文,我得出了这麽一个结论……
母亲……是带有某种不明目的「制造」出我薛雅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