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手表，指针指向三点十五分。
「欸，孙以遥。」我用手肘拐拐他，「时间要到了。」
「啊，难得我还想多睡一点。」他打了一个哈欠。
我起身，把书放回书架上，斜眼瞥了他一眼，孙以遥也起身，走到我後头。
「对女生来说，你很高呢。」他把手放在他的头上，再比比我的。
「谢谢夸奖。」孙以遥早已换下了演出时穿的西装，身上是一件蓝白色衬衫，下身是牛仔裤。
走到门口，周宇文尚未出现，所以我坐在门旁边的椅子上等他。
「周宇文还没来吗？」他向里头张望。
「有眼睛的都知道他还没来。」我吐槽。
刚入秋，气温还不算太冷，微凉的秋风拂面吹来，我听见孙以遥问我：「你有被男生追过吗？」
微挑眉，我不置可否。
被男生追过的经验根本数不清吧？情书、巧克力、告白......
只是因为我的外表。
男人都是看外表的肤浅动物。
「看得出来。」孙以遥微笑。
看吧，男人都是看外表的动物。
不知道要回覆他什麽，我选择沉默。
「学姊！」周宇文跑出来，手里拿了一个书店的纸袋。
「你买书啊？」
「嗯！」
「什麽书？借我看看。」我才刚说完，他就把纸袋抱在怀里，白净脸蛋爬上可疑的红晕。
「小学弟，」孙以遥难得用调侃的语气：「该不会是什麽和年龄不符的禁书吧？」
「才不是！」他脸更红。
他和孙以遥一来一往，想当然尔是孙以遥占上风，周宇文只好乖乖的把书交出来给他看。
「欸？」孙以遥看了书名，微微挑眉。
「不要给学姊看！」
我才是禁忌吗？！
「嗯嗯嗯，这个不能给她看呢，不然她一定会用鄙视的眼神看你。」
我狠狠瞪了孙以遥一眼。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秒，周宇文把书原封不动地装回袋子里。
到很久很久以後，这段回忆快要从记忆里淡去的以後，周宇文才跟我说那本书的名字是什麽。
「学姊，去咖啡厅吧。」周宇文热心地带着我和孙以遥在城市的小巷中穿梭。
不记得到底走了多远，或许这个数值也不重要，我们停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店前面。
轻柔的法式音乐从店内流泄出来，老板是一个有个性约莫三十多岁的女性，揽着中国结披肩，见到我们来，从柜台後的木椅站起，再慢条斯理的递上菜单。
「随意坐。」
店内东西方混搭的装潢看似诡异却又格外和谐，我们拣了一处靠近窗的位置坐下。
「这边......满让人放松的。」孙以遥深幽的黑色眸子染上一层温和的色彩，却掩饰不了里面更巨大的伤痛。
为什麽他的神情看起来这麽的悲伤？
或许，音乐才子不如表面看起来那麽完美。我不敢问，也不想问。
「我要卡布奇诺，」周宇文先点餐，「然後......番茄海鲜义大利面。」
「有牛奶吗？」孙以遥冒出突兀的问句，我皱皱眉。
「牛奶？」老板娘也皱眉。
「就是单纯鲜奶。」他微微一笑。
「你要的话也是可以啦......」
老板娘还没说完，又被孙以遥打断，「那麻烦给我一杯温牛奶。」
「好。」她在点单写上温牛奶三个字。
「那我要黑咖啡，」我冷声道，「再一个起司蛋糕。｣
老板娘俐落地确认了餐点，就回厨房忙了。
孙以遥好奇怪。
明知道自己不该去在意，却还是会忍不住在意。
「学姊喜欢喝黑咖啡啊？」周宇文小朋友明显没有察觉到自家学长的异样，还有心情跟我聊天。
「嗯。」我决定认真的敷衍他。
孙以遥此刻正撑着头，温柔又悲伤的望向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
「学长。」片刻後，周宇文终於发现孙以遥怪怪的了。
「怎、怎麽了？」他迅速堆起笑容，很制式化。
果然。
「没怎样，」我没好气的回应他，「你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吧。」我的口气和善到不行。
才怪。
「对不起......」他歉然地笑笑。
我不想理他，却不想让气氛尴尬。
「上菜。」老板娘即时出现，「小弟弟的义大利面还要在等一下下喔。」
我拿起黑咖啡喝了一口。好苦。
店内走进了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大学生，让这个安静过分的空间添加了几分热闹。
「程瑄。」孙以遥莫名其妙唤我的名字。
「干麻啦。」
「不用在意我。」他温和地笑笑。
「谁要在意你啊？」我回敬他白眼一枚。
孙以遥前方的牛奶飘着白烟，很温暖的样子。
他为什麽要喝牛奶......不要再在意了！我想掐死自己。
窗外飘起了小雨，雨珠攀上窗户，不经意似地，孙以遥又以一种悲伤的眼神望向窗外。
不管他了，死我一堆脑细胞。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送上周宇文的番茄海鲜义大利面。
小朋友吃了一口，就转向我：「没有学姊做的好吃。」那荡漾在嘴角的笑容说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可是我还在在意孙以遥。
他时不时就会看着桌上的温牛奶发呆，神情极其不自然。
离开店内，他还别有深意的望向咖啡店，眼里竟是怀念与不舍。
「学姊，你有带伞吗？」周宇文站在屋檐下，哭丧着脸。
「有。」
「学长，你有带伞吗？」
「嗯。」
「那可以随便借我一把吗？」
「学弟，你没带伞啊？」孙以遥笑问。
周宇文点点头，露出拜托的表情。
「那我借你吧。」孙以遥把自己的伞借给周宇文。
周宇文借伞的隐意就是──让自家学长和学姊一起回家。我异常想笑，是嘲讽的那种。
「不用，周宇文你拿我的。」我把周宇文手中的伞推回给孙以遥，再把自己的伞丢给周宇文。
「那学姊......」
「我叫我爸来接我。」怎麽可能？爸早就又出国了。
孙以遥看起来像是看穿我一切谎言，正用不赞同的眼神望着我。
「那我回家了，掰掰。」ˊ周宇文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