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璨愣了一瞬──只有那麽一瞬──他忽而绽开笑容，那般迷倒圣皙学院女学生的优雅笑容，此刻却是说不尽的讽刺，伸手拨去眼前香气四溢的猪排丼，应声落地。「乔妹妹，你果然、只是怕我设计你。」
抬眸望去，她站起身，似乎毫不畏惧：「你都那样玩弄宫悦学姊了，我还怕你设计我吗？」倾城一笑，却倾不倒方宇璨心中高高的城墙──现在的他对她遥不可及，他们再也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都忘了，她的本名原来是宫悦。」
这般可笑，孰不知宫学姊会作何感想。
变了，这世界本来就会变。只是心底不忍惆怅。上一分钟的风平浪静，也不过是下一秒暴风雨来临前的序曲。
「你认为、你凭甚麽这样玩弄宫悦？」
「就凭她现在的一切荣华是我给的。」轻嗤以鼻，他不再是她认知里的宇璨哥哥──再也不会是了。他嘴角的笑意轻佻，勾起一抹邪魅：「女人，也不过就是爱慕虚荣的动物。」
愣了愣，他方才说了些甚麽？
「少自以为是。」
她忍不住想重重地赏他一巴掌，此刻却语出讥讽道：「她爱慕的不是虚荣、是你。」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她觉得自己似乎没必要为另一个宫皙乔发声，只冷冷落下一句：「你根本、配不上我的喜欢。」
轻拧着淡眉的她极美。
然而那一巴掌终究还是落下，却被他硬生生地握住她的柔荑。抓起她另一只手，一并架在她的头顶──他只消一只手的力气便完完全全地箝制住她，此刻的唐梓乔也不过是他的掌中物。
她怒火中烧的眸子也很美。
「那又怎样。」他的唇轻轻贴上她白皙如蝤蛴的颈子，细细碎碎地留下蜻蜓点水般的吻。唐梓乔一张白皙姣好的面容蓦地涨红，急得扭身想挣脱：「方宇璨！放开我！」她的力气根本比不上他，不过徒然消耗自己的力气。
空着的那只手一扯，粉红色的女仆装华丽丽地落地，在他眼前的是最最自然而优雅的公皙乔──里头是一身粉橘色贝壳抓皱小礼服，裙摆浪漫地在大腿间轻散，裙摆下包裹着一双修长而美丽的腿。
「果然，公皙天和唐桔梗都回来了。」他眯眸端详着她，「公皙乔……」他低喃着，好似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却是牢牢扣着她的手。眉心一动，她正要开口却被他点住唇。「嘘，好戏、快开始了。」使点力让好让她倒进自己怀里，「记得吗，在参零肆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让你撞上我的。」
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他微笑着指了指电视萤幕。唐梓乔只瞥了一眼便忍不住惊叫出声：「程慎！Irene！」
♦ ♦ ♦
不过刚关上大门，这条长得看不见底的走廊忽地多了一道墙。
噢，是一片乌漆抹黑的人墙。Irene似乎在很久以前的章节吐槽过，穿黑衣能不能穿得有质感点？很显然他们办到了，Irene笑得挺开心的，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颈，与程慎对看了一眼。
程慎发现Irene的眼睛今天电力特别足。一双原先便勾人心魄的眼眸上了圣诞彩妆，金色打底、深蓝色碎银开了眼头、碧绿如雾般朦胧的卧蚕深深地勾勒出深邃美丽的面容。她一如往常地扬了扬红唇，轻轻一颔首──
步伐从容地藉黑衣人的马步腾空跃起，跳过人墙，丝毫不费任何力气，他们击掌，挑衅般地朝黑衣人笑了笑。一干人马自然应声冲上前来，Irene一头红发在人群间飞扬却不露破绽，反手一折便摔了一双人；程慎稍稍一蹲下便让人扑了空──可见这般有质感的部队也不怎麽精良。
没几下就乾净溜溜。Irene只对着监视器笑得明媚，程慎比了胜利的V，灿烂地拨了拨一头金发。
不料一个转角又一道墙，人墙手里还各个都拿了或枪或刀。
「喂喂，游戏不是这样玩的吧？」程慎无奈一笑。
话音方落，Irene眼明手快地推开程慎，蹲下身长腿一扫，躲过一把弹簧刀顺带解决一个黑衣人，却不甚满意的撇撇嘴，瞄向人群间穿梭着一头金发的程慎。俐落地转过身，她手刀一挥，轻松攻喉，应声倒地。
程慎从容地勾起对方握刀的手，毫不费力地一扭，来人表情痛苦地倒了下去，喉中闷哼一声，连刀子也没来得及使。只是刀剑易躲，暗枪难防，他尚来不及反应过来，便听得空中一声爆裂的枪鸣──
「Irene姊，怎麽回事？」他立马回头去望。却听女孩一声喝斥：「干，不要回头。」修长的手指扣在板机上，她的眉心略略一动，又是一声让人心慌的低鸣。程慎深吸口气，嘴角微微上扬，手里多了一把短枪。
是的，开胃菜结束，接下来才是华丽的开始──
恍若哨声般响起的枪鸣，空气间默默弥漫开来的烟硝味刺激在场所有人的感知，房屋格局也在莫名的齿轮转动声间悄悄改变……「靠，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啊？」程慎忍不住爆吼。那手上的房屋设计稿是有没有用啦！
嘴角轻轻牵动，没有人看得出Irene嘴边那一抹弧度是笑意还是讽刺，程慎尚来不及分辨，眼前又是点点火光、烟雾四散，恍神间却被一只手拉进另一个空间……
「你妹的是谁拉我？」
「我。」一道清冷女声，她好整以暇地顺了顺一头尽管飘逸，却不影响动作的栗红长发。「Irene姊我错了！」程慎态度立马转变，「只是为什麽要躲来这？」
「谁跟你说我们躲起来？」微微一笑，她眼神轻瞥斜後方一台监视器，转过身正对着：「宫悦，刚才的枪战，还算精彩吗？」手里一把枪缓缓举起对着镜头，她嘴角笑意渐深，眼神里是幽幽地浅淡。
这是今天最後一声枪响了。Irene心底默默承诺。
看着黑掉的画面，宫皙乔与公皙乔同时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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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高官的女儿遭人枪杀，与几名企业之子同归於尽，明天报纸会很刺激吧？」
「方大总裁，果然不减当年自信哪。」那是一道沉稳柔和的女声，江丞皓听着有些陌生，只带着略为疑惑的目光回过头。方总裁的神情略略吃惊，又回复原先慈蔼地呵呵笑着：「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的公皙企业董座夫人麽？」
唐桔梗自黑暗中款步走出，眼神不愠不火，嘴角只淡淡地带着一抹浅笑：「现下卷款而逃的是谁，经营失败的是谁，你我都很清楚。」深吸一口气，她走向前、将几个孩子揽在自己身後，朝方总裁轻缓道：「方大总裁，我想你、应该很宝贝你的儿子吧？」
「你在说甚麽。」对方愣了愣，声音像是风吹过枯枝般沙哑而阴沉：「台上那个果然是陈青瑶和浅川幸，险些认不出了。不过我想，令嫒现在和我家小璨处得正愉快吧。」
轻轻牵动嘴角，她的气度依旧高华：「在郊区那栋『传说中没有门的』别墅，建筑设计特殊，想来是个适合玩游戏的地方吧，方总。」
「不过，」她顿了顿，微笑着望向後方一排闪着红光的流动线条：「小孩子的游戏嘛，我们大人就别跟着玩了，至於该是我们处理的事情，我们法庭上再说吧。」
转过身，她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慌乱，深深吸一口气：「丞皓，麻烦你，去别墅救乔乔。」
江丞皓扣起安全帽，跨上重机却杵了片刻。他没办法从刚才任何对话中找出别墅的线索，只紧紧地握着拳、深深地蹙着眉。「我知道在哪。」Yuki匆匆跨上机车後座，「安全帽交出来，车子还不快发动。」
「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快点过去，待会回会场见。」左惟晴自信地勾起笑容，搽上红色唇釉的双瓣在月光下格外灿烂，双眸微弯注目着两人离去。风呼啸而过。
狂风中一阵一阵的「呜──呜──」警笛声，唐桔梗眼神里多了淡漠，面对从前推心置腹的好夥伴成了最大的敌人，如今还得亲手击溃他……她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他们是从前亲眼看着皇宫企业没落的，那名可怜的女孩下落不知如何，唐桔梗记得……她是叫做宫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