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映流就怔怔地看着锺玉娃一脸自信，报以一笑，说道：「你是真心觉得你们有胜算吗？」
锺玉娃面不改色看着平映流，淡淡说道：「那你觉得你们就有胜算？」说着顿了一下，「有人碰了我的身体，我没穿衣服，你们这样是侮辱我。」
「怎麽可以如此！」平映流皱眉站起身来，嬴丹橙竟然如此对待往昔的友人，今日的战俘，「我去叫人把你的身体穿上衣服。」
「……不用了，好像是浸到药水里去了。」锺玉娃叹了一口气，「谢谢你，平道长，但是你刚才那席话，听在耳里还真是不舒服。」
平映流一怔，锺玉娃续道：「屍体穿什麽衣服呢，真是好笑，人赤裸裸地来到世界上，死後赤裸裸地埋进土里就是了。」
「你还没死。」平映流轻声说道。
「你刚才问我，我真心觉得我们有胜算吗，事实上，我根本无法回答你，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锺玉娃淡笑，此时的面容温婉地像是菩萨一般，「那夜之後，我根本不知道为什麽我要用着副身子撑着，我只想着，找到燕飞沙之後，我就要砍下他的头，然而我被俘之前，我刀子都架在他颈子上了，我却连砍都砍不下手。
这时候不禁想着，我真的恨他吗？我这三年来的恨意算是什麽？我甚至连杀了司空雅望和沈岚，都觉得後悔。」
平映流听到这里，却笑了。
「你笑什麽？」锺玉娃挑眉问道，声音里却没有敌意。
「你在同我说真心话呢。我猜猜，你这些话对留在你身边的人，根本就说不出口，对吗？」平映流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锺玉娃大笑，声音沙哑难听，简直就是鬼哭，「平道长心思真细。这三年来，我无法睡觉，夜里都是孤孤单单的。秦时予常常在酒楼喝了半醉，来我这儿串门子，然後乾脆晚上就待在我这里睡了。其实我知道他根本就没有醉到回不了自宅的程度，这人医术这麽好，随随便便就解了酒了，其实是来陪我说说话解闷的。」
平映流静静地在一旁听锺玉娃说话，锺玉娃话匣子打开，竟然是滔滔不绝。
「我有时候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身体，觉得一个女孩子生成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恶心死了。有多少次多少次，我想要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却发现自己力大无穷，原来拥有不死之身还有这招，让人把你埋到地底下几万尺，你都还是可以自己刨坟刨出来，破土而出。
有时候跟我家小僮仆在路上走着，巷口有一家好好吃的点心楼，我以前很爱吃那儿的驴打滚，好在那日事变之後，点心楼的厨师没有被我给杀掉……我哪知道，他们说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吧，反正我也有看到将军府周围那些人死掉的模样。
我看着点心楼里的人坐在那儿，来来往往，津津有味地吃着那些饭菜，我都忘记白米饭的味儿是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