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微微亮,我们才沿着没什麽车子的公路,飞快地回到了学校。因为是清晨,严炎乾脆忽视校规,直接将车子骑进校园,停在女生宿舍前。
在我下车并将安全帽和外套还给严炎时,手却被他突然抓住,因为最近咏春练过头,害我差点要反射性地发动反击,但随即又被理智拉了回来。
为了化解心里对他的歉意,我开口问道:
「干嘛?」
他却只是望着我,久久才带着微笑吐出一句。
「没干嘛,晚安。」
我愣愣地望着他骑着机车离开的背影,望着那片已经发亮的天空,喃喃说道:
「都天亮了,还晚安?」
突然背後一阵冰凉,我打了个冷颤,想着要赶快回宿舍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再好好补个眠。
回头走向宿舍大门时,晨曦洒在广场的圆柱上,投射出一道熟悉的身影,让我立刻停下脚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前进。
「你去哪了?」
贺辰泽目露凶光地看着我,胸口的怒气似乎就要在瞬间爆发出来。虽然我也是放他们鸽子的共犯之一,但他更该气恼的是把我载走的主谋严炎吧?难道是看我好欺负,所以在这里堵我?
迟疑了好一会儿,我才战战兢兢、避重就轻地掰了个藉口。
「就……看星星。」
「丢下我们两个?」
「你们不是很聊得来吗?所以也不算是丢下吧?」
贺辰泽一步步走上前,虽然早就熟悉他摆出恶霸耍狠的样子,我却仍然提高警觉地一步步往後退,听他又一句不悦的质问落下。
「跟严炎一起去?」
「嗯。」
严炎刚刚才送我回来,就在宿舍前的那道马路上,他一定也看到了,干嘛还问我?
「你……该不会是……喜欢他?」
「啊?」
喜欢不喜欢什麽的,不应该是女生最爱讨论的八卦吗?怎麽身边的男生都是发春少年郎,总要问我这一句?难道男女间就不能有纯友谊吗?不,我跟严炎之间,明明连朋友都还谈不上啊!
「还是贺辰斌?」
熬了一夜还要面临他那莫名奇妙的追问,好像被我喜欢上是倒了十辈子的大楣一样,让我的怒火直线上升。
「你也管太多了吧?告诉你,我谁都不喜欢,无论是贺辰斌、严炎、金吉米,还是你,都、不、会!你放心好了!」
一长串的话说完後,我立刻绕过他,冲进大门,直奔电梯,头也不回地上楼去。
本以为可以就此摆脱纠缠,没想到我才一打开寝室的门,便看见梁怡芬立刻从电脑前一跃而起,同时朝我丢来一句疑问:
「你去哪了?」
她的第一句话也和贺辰泽一模一样,但在经历了贺辰泽那莫明奇妙的追问後,不好的预感顿时在我的心头蔓延,让我紧张不已。
「我……我跟严炎去看星星。」
「跟阿咸看星星?」
已经帮严炎取了绰号的她,微眯着疑惑的双眼向我走近,连电脑里的人物被绿皮肤的矮小怪物围殴,都放下不管了,直逼问我道:
「就你们两个?」
「嗯。」
「该不会……他在追你?」
「不是!」
果然不好的预感立刻就应验,我连忙摇头否认。
梁怡芬沉默了半晌,用严肃的神情盯着我瞧,彷佛FBI般、只要用眼神就可以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盯得我十分害怕。
可是,就在我觉得快要招架不住时,她突然绽开笑靥,回到电脑前,双手并用地解救自己的人物,还一边轻松说道:
「你知道後来阿泽怎样吗?」
「怎样?」
我紧张了一下,心想,不会真的把气出在她身上吧?
「你们离开後,他的话突然变多了,一直在问你的事,可是我和你也还没很熟,能说的就那些……」
「哪些?」
「喔,就孤僻、没朋友、爱看武侠小说……之类的。」
这些都是事实,我居然无法反驳。
「後来他问不出什麽了,就开始打电话,哪知道你们两个同时关机,他打到都气炸了,差点就把火锅店给砸了,引来好多人围观,好有趣。」
会觉得在公共场所发飙的贺辰泽有趣的梁怡芬,也挺有趣的。
「结果怎样?」她又问。
「什麽怎样?」
「他不是在楼下等你吗?」
「嗯。」
我迟疑了一会儿,本来不想说的,但看在梁怡芬也跟我透露了这麽多情报的份上,我回报她道:
「他好像以为我喜欢严炎耶!」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我看你喜欢令狐冲还差不多。」
真不愧是一针见血的梁怡芬,在金庸里面,我最喜欢的角色就是令狐冲了啊!她回头对我大笑完之後,突然又板起脸孔,严肃问道:
「可是,你把我们留在那里,是不是有什麽企图啊?」
「啊?没有啊!」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阿咸吗?那干嘛又跟他一起放我们鸽子?」
「我……只是看你们的气氛很融洽,不想打扰你们,反正多认识一些原本不认识的人,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说的也是,那我也来认识一下阿咸好了。给我手机号码。」
我终於知道为什麽突然会觉得梁怡芬有点可怕了,因为她盯着我的眼神,竟有点严炎那种看穿一切般的聪明模样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他们俩是臭味相投的组合,要是凑在一块,可能会召唤出暴风雨或龙卷风之类的东西,然後一回气吞噬四周的宁静与和平吧?原。着。矢。车。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