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彼岸花開 — 第十一章 刻骨相思,如何相忘

後日来得很快,快得我几乎措手不足。

我的心随着外头响彻云霄的鞭炮高潮迭起,我疯狂纠结於自己要不要随着虔诚的人群跪迎你,最後启程明月寺。

我不想在重重高楼上远远遥望你,这是我的骄傲。

我想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和你擦肩於咫尺间。

由於帝王要入住,明月寺婉拒了所有要留宿的客人,我只好装作远道而来的同道人,孤苦无依,恳求那些法师收留。法师慈悲,安排我住在个偏远小院,嘱咐我万万不可出房,我应了。

我在房内对嫣娘娘忏悔了一个时辰,希望她能原谅我的叛变和谎言。

一个小和尚为我送来饭食,虽然全是素菜,但也鲜美,可我却紧张到味如嚼蜡。

午後,我终於听到外头的骚动,我偷偷掀开窗纸的一角。

「肆言,好久不见。」我对空气呢喃。

那人的气度成熟不少,早已不是那略带毛躁的小夥子,他的眉宇也坚毅许多、沧桑许多,威严高贵。五官还是我熟悉的模样,微微上挑的凤眼、挺鼻薄唇,右眼下有一颗朱砂般的红痣,风流俊秀──然而为什麽,我感到如此陌生?

我轻轻叹口气。三年不过一千零九十五天,就能把我们的距离拉成云泥之别。

你身旁的人是皇后吧?

当初娇蛮任性的小姑娘如今何等雍容华贵、仪态万千,这才是一朝千岁该有的模样。

不知道你是不是感应到我的到来,竟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我放下窗纸,自嘲了笑了笑。你是人,不是蝴蝶,不会有像我一般敏锐的感官,我们是不同的物种。

我有些茫然的摸摸自己的脸庞,不知道我变了没有?

应该也是变了的吧?

对子民的责任压迫我要装出和善慈悲的微笑,三言两语间夹杂着祈福的官腔。时隔越久,我们就越加不像最初的我们,无法再笑得肆无忌惮、爱得百无禁忌。

过去永远只能缅怀,而不能重来。

我倚着门窗睡去,梦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在那里没有任何约束,只有纯粹的情感──我用幻想堆砌出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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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肆言总觉得心悸动得不能自己。

这种感觉,自蝶儿走後便不曾有,有的不过是一池怎麽也搅不动的死水。他近乎贪恋的感受这快到像是折磨的心跳,愉悦而痛苦。

蝶儿、蝶儿……

「皇上可是哪里不适?」皇后发现他的异样,忧心道。

李肆言闭起眼,掩饰油然而生的厌恶和恶心,扬起嘴角作温柔状。「朕没事,皇后不必挂怀。」

何悠斓,你可知朕是多麽恨你?

原先那般天真烂漫的姑娘,内心已是如何的扭曲黑暗。你可以一边温声细语的和朕撒娇,一边将朕的一举一动呈报给何家、将国库挪用给何家购置兵器。

是,你是何家生养的,你有你的迫不得已,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一日何家若反,自己是站在哪边?

若我被推上断头台,你可会感到一丝一毫内疚?

李肆言感到一阵彻骨的疲惫,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想算计自己、都在虎视眈眈,好似凌驾万物之上,其实高处不胜寒。他人生唯一的光彩,也随着蝶儿的离去暗淡。

他是何等想念,那个笑得爽朗、哭得恣意,直诚泼辣有时又带点小忧郁的姑娘。

不知道她好不好?

她是否也和我一般孤家寡人?她瘦小的肩膀如何担起万千子民?

思念在四肢百骸奔流,随着血液流淌入五脏六腑,铭心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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