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曾有你的雨季 — 第四樂章 最遙遠的距離 9

十月的秋风拂过他微翘的发丝,俊雅的脸庞微微低垂,恬淡眸光凝注在书页上,修长指尖捻住纸页的一角,将四周的喧嚣轻轻翻过,留住这城市的一隅宁静,那画面应该很养眼,因为车站下聚着几个国中女学生,正窃窃私语着,不时转头偷偷瞄他。

「做作鬼!」方芷昀负气地大步走向他,却不小心踢到台阶,脚步踉跄一下,单膝点地跪在他的前面,「好痛啊……」

纪沐恒抬起头放下书本,慢悠悠地站起身,唇角轻扬:「爱妃平身,不必多礼。」

「你……你很无聊欸!」她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握着拳头想搥打他,弄坏小提琴的心情已经够糟了,这人还有兴致跟她开玩笑?

他的反应很快,迅速抓起琴盒格挡她的攻击。

方芷昀一见到琴盒,脑袋里瞬间蹦出「六十万」三个字,拳头都软了,小脸跟着垮下。

纪沐恒上下打量她,一身庞克风的黑色长版T恤,双腿包覆在膝上袜里,那模样带点叛逆气质,和穿着制服的好学生模样不同,让他眼神微微发亮。

「你看什麽看!」她皱眉,忍不住又凶他,一边揉着发疼的膝盖。

「看你今天穿得很有个性。」他摇头苦笑,实在拿她没辙。

「虚伪的笑脸猫!」

「我说的是真心话,哪里虚伪了?」

「明明听起来就很假。」

「我不会跟你讲假话。」

方芷昀闻言一愣,抬眸凝视他坦然的眼睛,眼里没有任何揶揄或戏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麽。

纪沐恒收起书本背上琴盒,指着前方的一条小巷,说道:「走吧!提琴工作室就在巷子里。」

「喔……」她微微扁嘴,颓然跟着他走进巷子里。

「以前拉不好的时候,我也丢过琴弓出气。」他以闲聊的口气说。

「你丢的是二十万元的琴弓,这怎麽跟六十万元的小提琴相比?」她懊恼地吐嘈,顿了一下,忍不住叹气:「你……知道维修费大概要多少吗?」

「这要给师傅实际看过琴,才能做估价的,不过昨晚我检查过小提琴,琴头、琴颈和琴身没有裂开,琴面有几处撞伤要修补,琴内的音柱倒了要扶正,加上更换法国AubertDeLuxe琴桥,调整提琴音色,费用估计要一万元吧。」

「一万……」她腿软了一下。

纪沐恒伸手搀住她的腰,眼底闪过一丝促狭,微笑解释:「削琴桥、固定音柱和调整小提琴,让它发出最美的音色,这是要看师傅手艺的,我认识的这位制琴师是从义大利学艺回来,在制琴界里小有名气。」

「我带的钱不够,怎麽办?」她窘着脸抱住他的手臂,稳住微微虚软的腿。

「我先借你,让你分期还。」

好想哭……

方芷昀微微扁嘴,瞧他一副悠哉的模样,忍不住骂道:「纪沐恒,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突然冲向我,我一时紧张才会推开你,你也要负一点责任吧。」

「好吧,那我负责琴身修补的费用,你负责琴桥更换和调整提琴的费用。」

「哼!这还差不多。」

两人走到提琴工作室的门口,透过玻璃墙一眼可见屋内摆了几张工作桌,墙上挂着各种制琴用的工具和琴模,天花板吊着一列上漆待乾的提琴,地上也堆着各式待修和修好的提琴。

工作桌後站着一位身材高壮,年约四十多岁的大叔,身上穿着格子衬衫和吊带牛仔裤,脸上蓄着落腮胡,手里拿着刨刀在小提琴形状的木板上刨削着,桌面和地上散落着卷卷的木屑。

「老师早安。」纪沐恒推开玻璃门,带着方芷昀走进店内。

胡子大叔抬起头,停下手里的工作,朝着两人爽朗一笑:「沐恒啊,昨天晚上打电话来,说小提琴怎麽了?」

「小提琴不小心摔到地上。」纪沐恒走到工作桌前,卸下琴盒打开盒盖。

「小提琴是脆弱的乐器,使用时一定要小心保护。」胡子大叔一边叮咛,一边拿出小提琴,摆在桌上仔细检查着,「琴桥断了、音柱掉了、琴身有几处刮伤要修补,这没办法马上修好,要放在店里几天。」

「老师修好再通知我。」纪沐恒同意维修。

胡子大叔开了张估价单,方芷昀看到那张接近万元的帐单时,突然感到一口气提不上来,幸好纪沐恒先跟她报过价,心里早就有个底,否则心脏可能会跟着停摆。

「从小看着你长大,现在有女友了?」胡子大叔将估价单递给纪沐恒,瞥了站在旁边的方芷昀一眼。

「师傅,你看看我的脸,这表情像是女朋友吗?」方芷昀指着自己的鼻尖,露出一张八字苦脸,「他的琴就是被我不小心摔到地上的。」

胡子大叔听完,哈哈大笑:「每一段孽缘,都是从相欠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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