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說,別無選擇 — NO.04 與他(修文)

如果要说起雷允私跟她的牵绊,大概形容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他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开始她的个性懦弱,不喜欢跟别人接触,偶尔会被人欺负,直到遇上雷允私。

他的出现改变了她的生活。

他在学校一直是很知名的人物,然而知道他这个人却是因为他们两家的关系,他的父亲雷傲和她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从小他们便时常到对方家里作客,雷家有三个兄弟,只有他与她的年纪最为相近,大她两岁。

对她来说,他是个神秘的男孩,不似大哥雷允均的严肃,也不似二哥雷允焕的冷漠,他看起来更像是淡漠,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老是一脸痞痞的模样。

每次到雷家,就是看见他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书,从来不会想跟任何人交谈。

她本以为他是难相处的人。

直到那次,雷允私跟着父亲来到家里。

正好那天她做错事情,受到父亲的责骂,难过的她坐在院子里哭泣。

「你在哭什麽?」这时,他突然站在自己身前问。他本来想到院子里安静地看书,却被她的哭声给打扰了,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他还是无法放着不管,便循着声音找到她。

她愣了一下,低头把自己的眼泪擦乾,才抬起头面对他,否认地说:「我没有哭。」因为父亲说绝对不能轻易地让人看见自己的眼泪,就算难过也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她不在外人面前哭。

只是她哭红的鼻子早已露馅。雷允私不禁觉得好笑,这家伙干嘛要撒谎。「哭又不是什麽丢脸的事情,干嘛不敢承认啊!像个胆小鬼一样。」

「我才不是胆小鬼。」她气呼呼地反驳。

「不敢承认自己哭,就是个胆小鬼。」

「才不是这样......你又懂什麽。」她握着拳头有些生气地说。但她知道他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她就是一个胆小鬼。不仅胆小还很懦弱。

才会在别人欺负她,笑她没有妈妈时,她不敢反驳,才会受到爸爸的责骂。爸爸说她一点也不配当他的女儿,因为他的女儿不该这麽懦弱。

但她很难过,为什麽明明是那些欺负她的人的错,却非得要她勇敢承担,让她觉得这世界好不公平。

爸爸一点也不懂,却只会一味的严厉,叫她坚强。

雷允私望着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没错,我是不懂。」也不打算再多管闲事,那并不是他爱做的事情。

然而就当他要离开前,她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他回头,带着疑惑的表情望着她。

「你......为什麽可以活得那麽自在?明明....你也没有......妈妈。」

一直以来,她都很难过母亲的离开,她的母亲是车祸死去的,在她七岁那一年。母亲突然的骤逝,改变了她原本幸福的世界,本来就寡言的父亲变得更加沉默,且对她更为严厉,而她也时常遭人嘲讽自己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小孩。

她真的很羡慕,每当跟父亲出门聚会,跟自己同年纪的小孩都有母亲,只有她,没有任何人陪伴。

她知道有一个人跟她相同,但他却在人群中活得非常自在,那个人便是雷允私。他的母亲也在他很小的时後便离去。

「没有妈妈又如何?」他皱着眉,觉得她的问题十分可笑。

「但你不会羡慕别人有完整的家庭吗?」她锲而不舍地追问。

「那种东西,有什麽好羡慕的?」他的表情感觉十分不屑:「与其有时间去羡慕那种东西,不如想办法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比那些人更好。」说完,他便离去。

雷允私对她来说一直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他用自己的态度去面对这个世界,而不是让世界来决定他的态度。

他总是能活得很自由,完全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的观感。

有一次,在一场社交聚会中,父亲再次丢下自己跑去洽谈生意,她站在水池边,几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孩跑过来。

「逃家的小孩,你今天又被赶出门了吗?没有妈妈跟爸爸,好可怜喔!羞羞脸,没人要。」那些小孩围绕在自己身边,用尽方法嘲讽她。

她无法反驳,也无法抵抗。

这时,雷允私走到她身边,高大的他站在自己身旁,彷佛在保护着自己。他冷冷一笑,指着其中一个带头的小孩说:「你有妈妈又怎样?你妈妈还不是外遇?在外面乱搞?你以为你爸妈真的相爱吗?我想她只是为了你那有钱老爸的钱而已!」

「你乱说!」那小孩听到气炸了,脸色胀红地反驳。

雷允私冷冷一哼:「是不是乱说,你可以自己查证,另外告诉你,你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上次我才看见他的第四个。喔!不,是第五个女朋友跟他一起吃饭而已。」

「你骗人!我要去告诉我爸爸!说你乱说话!」那小孩忍不住大哭着跑去找自己的父母。

雷允私这才将愣在一旁的她拉离了现场。

「那些话是真的吗?」她朝他问着:「还是你乱说的。」这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且让人惊讶,让她一时间还无法平息内心翻涌的作恶感。

她不敢相信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对一个小孩的伤害有多大。

而他只是淡淡地说:「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羡慕的世界,你以为你看的到世界很幸福,羡慕他们可以在完整的家庭下长大,有关爱他们的父母亲,但谁又看得到背後的腐败,这就是这个世界所称为的幸福,虚假又恶心,就是你所羡慕的。」

他让她看见这世界的真实,虽然有些事情并非绝对,却也让她意识到自己不需要去在意别人所说的。

那之後,他显然惹怒了很多人,理所当然被自己的父亲修理得很惨。但当她见到他时,他顶着一张被皱得瘀青的脸依旧摆着痞痞的笑容,不改他对这世界的态度。

她喜欢他,因为他的真实。

然而她却知道,他不会喜欢自己。

因为一直以来,他总是这样提醒着她,在她发现别人跟他告白而被他拒绝後,他这麽跟自己说。

「陶孟曦,不要喜欢我,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我会很困扰。」

她不敢说出她的喜欢,只敢默默放在自己的心底。

嘴上说着:「我才不会喜欢你。」但自己清楚,她早就喜欢上他,喜欢上那个即使不耐烦,仍旧是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她的人。

她一直将这份秘密藏在心里,以为他不曾发现,直到十八岁那年,他即将去美国的前夕......

曾经,她以为两人彼此靠近,即便当不成情人,至少自己在他的心中是重要的。

最好的朋友。她和雷允私。

她一直这麽以为,直到那一天,她才知道,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不在乎她,即使发现她的感情。对雷允私来说,她就跟所有向他告白的女生一样,一点意义也没有,让他很困扰。

她本来就不奢望他回应她的感情。

她难过的是他从来不曾告诉自己即将离去,就像对待一个毫无所谓的陌生人一样,离开也不需过问。如果不是被她意外得知,或许他就要默默离开?

「明明要离开,为什麽你却不愿意告诉我?」她追问着他。

他却望着她道:「孟曦,你喜欢我,对吧!」

「没错,我很喜欢你。」她不明白,为何在这时,他要让自己承认?

然後,她才发现。「就因为这个原因吗?因为我喜欢你,我们连朋友也当不成,所以你连离开也不愿意告诉我?」她凝望着他的黑眸试图从中得到回应。

即使他什麽话也没说,她已经从他冷漠的眼神得到了解答。

他不喜欢自己,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把她逐出他的世界。

喜欢,是因为彼此的靠近,却因为喜欢,而被划开了距离。

陶孟曦不仅觉得自己的爱情可笑,更觉得自己的友情可悲。

十多年的友谊,因为喜欢而彻底破碎。

如果不划破现实,他们可以一直保持现状下去,假装朋友,无关爱情。然而他却选择用最直接的方式回应她的感情,宣告结束了彼此的关系。

後来,他离开了,从此两人的世界不再有任何交集。

她也发誓,从此她的世界再也没有雷允私这个人的存在,她将他从心上抽离,让彼此做回他希望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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