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戮情劫》 — 戮情劫(16)

「这个啊……」听见颜金玉的问题,薛荔露出了一抹紧张神色。她拉着颜金玉拐进小道、直到远离了前面两排的居所後,才小声回答,「知道『渊地验』吗?」

颜金玉颔首,五年後,她也将面临「渊地验」的考核。

「知道更好。『渊地验』说好听点呢,是遴选各大尊长座下的入室弟子,不过说难听点了去,也就是用来剔除那些不合适者的方式。」薛荔努努下巴意指前方,「那些比我们早进来的师兄姊们每十年就要考核一回,一旦让尊长或长老们发现功力无进有退,又或者是年迈衰老得不适合修道了的,那就是驱出宫门,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进来了。」

修仙也是有资质之别的,有些人光是从清、玄、真这三个排级升上去就要花上数十年,其中可能有人老死、有人因为不求长进被驱逐,但也有些人总是出类拔萃,比如姜钰、比如孟子陌。【极天宫】有【极天宫】的规矩,成为入室弟子後,能管着你的自是每系尊长,但在入门弟子这一关,却是去留都讲不得任何情面。

「薛荔,那麽你知道『渊地验』是比什麽吗?剑术、咒术、才学、真气?」听闻会被驱出宫,颜金玉不禁对前景有些堪忧。

「这我可不知道,我也才刚进来,方才和你说的这些,可都是我跟穆柯探问了好几天才摸清的。」她摇摇头,两人这时也刚好到了已未房。推门而入後,薛荔简单说道,「喏,四个角四张床,中间是案几,屏风後头是澡间。我喜欢有人陪着,所以和佟琳睡得近,我们是左边的两张床,而佟琳在前我在後。」

「那我就选右边前头这张吧。」

颜金玉随手一指,却没想到话刚说完,屋子里就莫名泛出一道金光,在床位上方流书似地画了她的名字後,随即窜出屋外,朝着天际飞去。

颜金玉瞠目结舌,不明所以。她是误触了什麽机关吗?

相较之下,薛荔倒是平静地摆摆手,示意颜金玉冷静一点。

「只是一个小咒术而已。刚刚那道金光会飞去铅华尊长那儿的记名簿,把你的入宫时间、居所铺位记录在案。不然你想啊,【极天宫】出出入入的弟子那麽多,真要一个个徒手抄录起来,岂不是要累死人了?」薛荔咕哝两声,而後动作一顿,像是想起了什麽,抓着颜金玉就左看右看的。

被看得浑身不对劲,颜金玉忍不住轻推了薛荔一把。「你看什麽呢?」她又不是狐狸变的,才没有尾巴。

「你的行囊呢?」薛荔满脸不解,「从你入食堂我就觉得怪了,原来是怪在这儿。你来【极天宫】当弟子,半样自个儿的东西都没带吗?」

颜金玉摇头,薛荔傻了眼。

「……连衣服都没有?」

「没有。」

「那你要穿啥?」

「这个啊。」颜金玉揣了揣水红衫的袖摆,「不是说了入门弟子只能穿这个吗?」

「是这样没错,可你沐浴净身後,总需要单衣、外罩什麽的吧?」

转了转眼珠子,颜金玉憨笑以对。

衣衫什麽的,化人之前哪曾想过啊?她们花草之灵一旦化人,身上着的就是本株颜色的衣衫,才没有今日穿红明日换紫的习惯。就算在洛霜居待了一个多月,也是学了孟子陌用真气震尘,不需要同凡人一般日日净身涤衣。

再说了,她来时可只是一缕残魂,命都要保不住了,怎麽还会有行囊?

面对颜金玉一脸的傻笑,薛荔头一回不知该如何反应。

但再探头往外看了会儿,却倒是先拉着颜金玉往外跑去。

「算了算了,那些等晚上回来再说,现在时辰晚了,咱们还是先去璠御殿吧!」薛荔走得飞快,脸上带点不知为何的愁,「仲孙师兄可严了,咱们要是晚了,可是会挨罚的……」

很快的,颜金玉就知道薛荔口中的仲孙师兄是谁,以及即将要去做什麽了。

原来入门弟子是有基本习业的,就和一般上私塾一样,同样有位先生教导,只是【极天宫】内各个术门不同,也会依照底子差异排序,因此这门「御术」大多只有最新的入门弟子在。

而「璠御殿」所在,则位处习武场大殿的正後方。先得穿过气势恢宏的大殿,再经过一道长廊,长廊底端则是五道石径,各自通往不同苑所,「璠御殿」就在最右侧。

「璠御殿」是一处很大的空地,穿过石径出来便是。这片空地就是一般山景,四周林木遍布,中间则是人力清出来的一块土坡,此刻已然站着数十位穿着水红衫和苍色衫的男女。

「呼,幸好赶上了!」一抵达土坡,薛荔大大吐出一口气,压惊似地猛拍着胸口。

「就说让你晚点再带金玉回去了,只是要让她知道弟子房的位置而已,哪需急於这一时?既然这麽怕仲孙师兄,就别给自己添堵。」佟琳无奈地伸手轻抚薛荔的背,替薛荔顺着气。

「我想着还有时间嘛。」薛荔一笑,但那股愁意却看来更浓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说不定今儿个夜里我还回不了房呢──」

而始终摸不着头绪的颜金玉,倒是在「仲孙师兄」出现後,明白了情况。

仲孙师兄单名一字处,是位身着蔚蓝色衣衫的男子。衣衫颜色代表地位,不问即知这是浮屠尊长门下刚入室的新弟子。

仲孙处不由石径中穿门而出,反倒是自空而降。一柄宝剑发出耀眼光芒,承载着他在空中疾行,时而瞬转时而急拐,如水流过石,动作一气呵成,不碍不阻。

落地後,他不发一语,两道剑眉下的大眼炯炯,直视众人。看着年纪稍长,而不苟言笑的神情则散发着严厉。

「拜见仲孙师兄。」众人抱拳行礼。

仲孙处只摆摆手,随即看也不看地就伸手往人群里点,而被点着的人则须独自上前。他们各自掏出御物,有剑、有棍、有笔,五花八门,随後便是低诵御物咒,然後试着趋使飞行。

有些人如鸟儿一般飞得很稳、很快,仲孙处便颔首赞许;有些人飞得浑身发颤、像是随便拍他一下就会从上头摔下来一样时,他便皱眉相视;有些人则更惨,连离地都办不到的话,他就会让他们滚去林边「再练」。

薛荔就是那其中之一。

只见她满头大汗地握着剑指念咒千遍,那把漂亮的摺扇就是理都不理一下。

被仲孙处大声斥喝了好几句後,也只能苦哈哈地弯身捡起摺扇,然後去到林边继续一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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