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和百事在咖啡店内的对话,乐谱对泡泡问过的那条问题更加的不知如何决定,他把目光注视在手中的一元硬币上,「我是不会用『掷公字』来决定的。」他把硬币放回口袋里,继续站在铜锣湾的「SOGO」前,等着约了他的泡泡。
继上次在游园会里,泡泡亲了乐谱後,他们的约会慢慢地频密了起来,每个星期他们都会约会过两三次,但是这些约会,都只是由泡泡单方面所提出来。
泡泡每次都会迟到三十分钟的,而然,乐谱并没有问过泡泡为甚麽会迟到,还笑着迎接泡泡的到来。
每次乐谱虽然都跟泡泡有说有笑的,但是,乐谱对泡泡的感觉和从前的感觉已经截然不同。在街上,他们的距离虽然只是咫尺,但是乐谱就觉得,泡泡是相当陌生,她,以前从来不会与他这麽兴高采烈的谈话,五年没见的泡泡,就像变了另一个人一样。
「喝,你是在发梦吗,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泡泡的手在乐谱的眼前晃啊晃,「不是跟你说过,在我说话的时候,你要聚精会神地听啊。」泡泡用手轻轻地拍着乐谱的脑门,「有人在吗?」
乐谱装出痛苦的表情,手拨开泡泡的手,「对不起啦。」
泡泡静静地站着望着乐谱,「这次就算,再有下次的话,我就直接走,知不知道。」泡泡这一句话不是用问话的语气,是一种命令般的语调。
令乐谱分神的,是一部和他手中同一型号的MP3,他看着那价钱牌,定价是二百多元,那红色的数字,印了在乐谱的脑海里。
闲逛了约一个小时多,泡泡拿着刚接到的传单,跟着上面所提示着的地址,去到了一个大型的电子游戏中心,那是整层都是电子游戏的楼层,一边是对战的电动游戏机台,一边就是一些消闲又不切实际的推糖机和夹娃娃机,还有一些大奖难中的要命的机台,这些机台,总是有一大堆人来投币,乐谱相信,那些人的信念一定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只不过,他偶然会看到一两个走运的人,只用小许的代币就能拿取大奖的人,不过在这些时候,也总是有些坚持信念的人在旁冷嘲热讽,有的更狠的,就是暗地里咀咒他们的人,所以乐谱也体会到一件事,就是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
今天,泡泡用了一百大元换了一大把的代币,目标是她看中的一台粉红色的掌上游戏机。她牵着乐谱的手,走到一台奖品机前,「喝,今天我就要攻陷这台机。」乐谱看着她一脸有把握的样子,心中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这就是原原本本的泡泡,泡泡应该就是这样的。
乐谱看着泡泡把一个又一个的代币投进那台机的入币口,她每每期待的样子,她每每紧张的样子,她每每失望的样子,从新地加到乐谱的记忆内。站在旁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画面,他是多麽享受这些时刻。只是,你心中总有一些不好的感受,他心中的那个五十五十的答案,究竟是答应还是拒绝,他还是下不了主意。
当泡泡投到最後几个代币的时候,她拿起了一玫,放到乐谱的面前,「喝,你看,这些代币两面都是一样的。」乐谱点了点头,但是他不明白,为何泡泡要这样做。
泡泡把那代币放到手心,「所以说啊,这些代币不能用来玩『掷公字』,因为无论怎样掷也好,都只会是得到一个答案。」泡泡把代币用食指扣住,作了个「掷公字」的预备动作。
他们静了一秒,「你来说,我会不会拿到那台粉红色的掌上游戏机。」要作出一个肯定的答案,难吗,当你只有一个硬币掉下来的时间来想这个答案的时候,是很难的,很可能,你会随看己的意识,除除地说出一个没有想过的答案。乐谱这个人,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所以如果他随着自己的意识来说出这个答案,那个答案会是,「不能……」突然冲口而出的答案,乐谱也不以为然地觉得说错了话。
泡泡听到乐谱的答案後,没有甚麽大的反应,她照样的把最後几个代币投进去,看着那像走马灯的机器闪到一个不理想的位置後,埋怨了一下,然後牵着乐谱走到升降机的大门前,这段时间,泡泡没有跟乐谱说个半句话。
乐谱没有主动跟泡泡说甚麽,因为他脑子里,想着另外一件事,刚才泡泡的问题,主要的意思并不是拿不拿到那台粉红色的掌上游戏机,而是那可不可以再爱她一次的答案。乐谱不断说可能这些都是自己的多想,但是,不愉快的心情却让他想不起任何事来掩盖这个多想。
这次的约会,可以算是最沉默的一次了,之前的泡泡都会说很多话,但是在「掷公字」後,整个约会变得沉默了起来,坐在某大型速食店内的他们,无声无色地咬着他们手中的汉堡。
头别到一边看着窗外的泡泡,先开声说话:「为何你刚才要说不能。」泡泡的话没有带着任何的语气,她也没有看着乐谱说这一段话。
「我……不知道。」这个答案,也是乐谱下意识所说出来的。
听到乐谱的答案後,泡泡乾笑了一声,「如果你说能,可能我真的拿到那台粉红色的游戏机。」
「那不一定啊。」乐谱很快的回答说。
「没错,是不一定,但是你的答案,影响了我投币的心情,你知道吗?」泡泡把脸移了回来,看着乐谱,还是没有把语气贯注到说话当中,「你知我刚才,最後一次玩那台机的时候,我并没有期待的感觉,我就像例行公事地把代币投进去,看着那走马灯我并没有紧张,我一点也不像在玩那台机,我像白花钱而已。」
「但是到最後,真的是得不到奖啊,那我说出来,你不就不用白期待了吗。」乐谱又说着。
「是的,没错,但我宁愿有一种期待,也总好过要一种落寞的感觉。」泡泡从新的看出窗外,「你知道吗,大多数玩『掷公字』的人,都不太在乎那得出来的结果,他们只是享受着那个过程,因为他们心里总是已经有一个答案,只是想做些事来把他肯定,他们掷错了总是会再掷一次,掷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泡泡停了停,把刚才那个代币拿了出来,「而且有些人,往往会在找到答案後作出埋怨,埋怨着这个答案是否正确。所以,『掷公字』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但是,你却给了我一个不想要的过程。」
乐谱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看着泡泡刚拿出来的代币,有了种犯了罪的感觉,他的MP3刚好跳了另一首歌,『候鸟』这首歌正慢慢地传到乐谱的耳中。
「累了,送我回家,好吗?」时间拿掐得恰到好处,歌刚播完,泡泡就跟乐谱说了这句话。
在地下铁内,泡泡站了在座位旁的直立玻璃旁,而乐谱就在她的身边,看着在他头顶上的列车行线图,泡泡则看着窗外的黑漆漆,和那些後自己的方向冲过去的白灯。
「对不起。」乐谱不自觉地道了这个歉,看来是为了那个掷公字吧。
泡泡听到乐谱的道歉後,说着:「不是你的错,你为甚麽要道歉。」把头别了过来,用了个笑脸看着乐谱,「你不用把他放在心上啊,我下次一定可以拿到那台粉红色的掌上游戏机,是吗?」
「是。」乐谱的第一个反应,说出了这个字,泡泡听到後,笑容慢慢加多,「有了你这一个字,我就更有信心了。」她拿出了刚才的代币,作势要把它拗高,但是她又停了一下,「算了,还是到下次玩那台机的时候才掷吧,下次你也要和我一起来啊,知道吗?」
乐谱肯定地点了点头,心中的犯罪感觉也慢慢地消去。但他这样的回答,是想把自己那犯罪的感觉去除点吧,他抚心自问,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个原因,但是他能确定,他只想那时的泡泡,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