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啊，今天过得还好吗？＂话筒里那温婉、已经染上一些老年沙哑的声音说着。
梁洛抿抿下唇。｢......嗯，还不错。｣
女服务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梁洛赶紧摀住话筒。｢不好意思，帮您上开胃菜。｣女服务生上完餐点离开後，梁洛才移开手。
＂......今天没有加班？＂梁母已经听见背景碗盘擦撞的声音了。
｢啊......嗯，姜姊带我出来吃晚餐。｣梁洛垂下眸。对面的人抬眼看了他一眼，露出理解的笑容。
＂......那赶紧挂电话吧，这样对姜小姐多不礼貌啊。＂
｢那、妈，您先挂电话吧。｣
＂好。＂梁洛听着听筒里传出单调的音频，才挂掉手机。｢志哥，｣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口。｢我很谢谢你这麽欢迎我，但是老实说......我觉得我无法胜任这个工作。｣
程志拿着叉子的动作未停：｢嗯，我想也是。｣
｢......｣是不是姓程的讲话都这麽出人意料？
｢所以，｣程志看了眼梁洛，继续说：｢你现在是想要我把你调回去？｣
梁洛：｢呃......对。｣是不是姓程的讲话都那麽直接？
｢可是不行啊，你我上面那位会把我先剁了再腌了然後配酒下肚的。｣程志皱眉，语气里带着些微恐惧。
梁洛：｢......｣为什麽自己有想相信的冲动呢！！
｢咳，｣梁洛决定，他不要顾及总经理大人的面子了。｢志哥......你知道程总把我调成特助的目的......吗？｣嗯，如果泄漏老板的｢机密｣，被发现了顶多被赶出公司而已嘛，如自己所愿！梁洛边喝一口水，边默默为自己点赞。
｢知道啊。｣对面很快地回答。
｢！咳！咳、咳......｣瞬间被呛到的梁洛连忙放下水，程志连忙过来给梁洛拍背：｢欸，你可别肺浸水之类的，齐哥会为了你杀了我的！｣
｢咳！咳嗯！｣梁洛呛得更凶了。
梁洛顺过气後，拉着程志的袖子：｢你的意思是、你知道程总要......｣
程志无奈地看了眼梁洛：｢需要的时候，就告职场性骚扰吧，没关系的。｣
梁洛：｢......｣他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不过齐哥大概会在法庭上让你倾家荡产，最後无家可归，然後『大发慈悲』让你从此住在程家的。｣程志又悠悠地补了一句。
梁洛：｢......｣他不想听到啊不想听到啊！
程志回到了座位上，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气氛不知为何沉重了起来，最後，程志先出了声。
｢......你知道吧。｣程志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这家公司，之前明明都不怎麽起色，是到最近几年才冲向顶峰的。｣
梁洛点点头，这也是他为什麽没有抵抗到这里实习的原因。
｢这公司的一切，就像这杯水。｣程志把水杯中八分满的水喝到几乎见底。｢本来，就只有这六分之一的成就，｣他招了招手，让服务员替他把水加回原处，又接过服务员手中的水壶，加到快溢出来。｢而你现在所看到的公司，成就是这样的景况。这些加进去的水，全部，都是齐哥亲手打下的。｣
梁洛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讲这些，除了告诉你在齐哥身边能学到很多之外......也是要说，｣程志轻轻啜了杯口，让水维持稳定，不至於溢出来。｢齐哥从以前就是眼光极准，孤注一掷，才会让我们公司飞升那麽快的。｣他脑中闪过姜葂跟他说的话－－
－－......越是在工作上精明的人，感情上也可能越薄弱。
程志盯着那杯水，皱眉一笑。｢他在感情上，似乎也是这样呢。｣
梁洛看着程志脸上复杂的表情，不知为何，左胸一股闷疼。
｢唉，我说你就放弃吧。虽然很想叫你就这麽乖顺地陪他过一辈子......｣程志抿了抿唇，脑中又转过一句话－－
－－......我是说，情感转移，把自己的情感转移到类似的人身上。
｢......但是，又很想叫你从一开始就狠下心，冰冷的拒绝他啊......｣程志叹气，又将那杯水喝掉一半，六分之一，然後一饮而尽，丁点都不剩下。
梁洛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回什麽，或是说，他觉得这个时候不太适合开口。
｢......吃饭吧。｣程志直起背，让自己恢复情绪。｢讲这些真的有些吃不下饭了啊。｣他笑笑，拿起叉子。
旁边的服务员又替程志的杯里添水到八分满。
梁洛楞着，直到程志快吃完开胃菜时，才执起叉子。
－－看来，是该狠狠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