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浮生歸夢 — 浮生歸夢 卷一 煢魂賦 (三二)

柳舒洵与刘衡找到人贩子时,人贩子正因赌角抵输钱打那胡奴出气,「赔钱货!是谁给你饭吃的!竟然给老子输!你知不知道今天老子把多少钱压你赢!竟然输!输!我打死你这赔钱货!」

原本因见着此处环境陡然停下脚步,且握紧刘衡手,全身抖得有如裸身身处二月雪的柳舒洵见状放开他,冲上去推开人贩子,大喊:「住手!」

人贩子高扬鞭子的手一顿,被推开几步,正想大骂时见柳舒洵与刘衡衣着不凡,涎着笑脸迎上,「两位客倌可是来买奴的?」

刘衡此时已然明了柳舒洵为何会花时间与刘衍周旋,还硬是拱柳舒澈下场比赛。

全是为了此刻瘫死於地,血肉模糊,动也不动的胡奴。

「嗯。」柳舒洵颔首,「我要买奴。买个胡奴,去西域用的。」

「西域?欸,客倌,要找胡奴,来找我就对了!你们是要走丝路的吗?走北道还南道呢?我跟你们说,北道的国家呢……」

「走什麽北道,北道是匈奴把持,你以为我不懂吗?当然是南道。」柳舒洵打断人贩子的话,一副「少骗我我很精明」的模样,他状似挑剔的打量胡奴,「欸,这奴是犯了啥事啊?打成这样,死了怎麽卖?」

「客倌,不暪您说,有些胡奴既刁又蛮,不这麽教,他们是不会听话的。我这是,欸,教育。」

「他也是个刁奴?」柳舒洵抓住他的话柄,笑问。

「是喏,刁得很,昨天还打得我腰酸背痛……」

「既然这麽刁,价钱可得算我便宜些啊。」

「这是自然!」人贩子顺着柳舒洵的话尾答应,一出口才发现上当,「呃,客倌,这刁奴性情太差,万一您的商队一出西域,人就跑了怎办?我还是为您介绍性情温顺的……」

「嗯?」柳舒洵的笑容有着威严,回头看刘衡。

「我听得一清二楚,你们方才已完成此胡奴的交易。」刘衡取出代表身份的玺绶,「由我来做见证,不知你意下如何?」

人贩子一见那金玺盭*绶,顿觉头昏眼花。还能意下如何?诸侯王室要人,他能如何?

「哎哟……」人贩子大行稽首礼,「大人们要人,小的自然不能如何,可可可这胡奴也是小的千辛万苦从西域买回来的,大人们好歹要给小的留点成本啊!」

「该给的本公子自然不会少给,但这胡奴我带回去还得花钱请医者帮他治疗,这医药费嘛……」

「奴来出!奴来出!」人贩子连忙掏出钱来奉上,「这点医药费,不成敬意……这个,这刁奴既通西域各国的语言,也很擅长角抵,这次百戏,他可连胜了十五场,其实也是个有用的奴……您看,十万钱……可以吗?」

「嗯。」柳舒洵掂掂钱袋的重量,向刘衡伸手,刘衡取出几锭黄金,人贩子看见黄金,眼都发直了,柳舒洵拿过黄金便往怀里塞,另外丢了一个钱袋出来,人贩子欲哭无泪的接过。「里头是一万五千钱,既然那奴是好用的奴,还在角抵中连胜十五场,你也算无故教训,把人打成这样,你以为付点医药费便足够吗?一万五千钱,是公子我念你辛苦把人从西域带回来,你受不受?」

「受……」人贩子看眼柳舒洵身後面无表情的刘衡,打落牙齿和血吞。

「去,去帮我叫辆车。」

人贩子把钱袋塞进怀里,起身到外头去,眼角有疑似眼泪的湿意。

「若早知你是为了他,一开始就该来这儿。」刘衡蹲在胡奴身边,探他的鼻息、为他把脉,「皮肉伤。还有些饥饿造成的内损。」

「太早来,我也买不到他。不知养好身体要多久。」柳舒洵并不靠近,应该说,他一直避免看胡奴的惨样,刚刚他也是一直盯着人贩子,连看也不看胡奴。

「须得慢养,时间不定。」刘衡见柳舒洵脸色苍白,有些担心的望着他。

柳舒洵应了声,背过身,朝领着两名奴隶匆匆进来的人贩子露出笑容。

「大人,车在外头候着。」

「你真贴心,还知道要带人来抬人。」

「欸。」人贩子恨不得马上把这两尊大神请出去,手脚自然俐落快速。

两名奴隶把胡奴抬上马车,柳舒洵一边从人贩子手中拿过卖身契,一边交代车夫将人送至柳相府,还请他顺便去载医者,同时塞给他一片竹牍,要他务必将人与牍交到卫氏手中。

车夫迭声应下,驱车离去。

柳舒洵才跑到路旁去吐。

刘衡沾湿帕子,递给柳舒洵,关怀倍至的问:「哪不舒服?」

「没事,方才那人贩子的地方,很像、很像诏狱……」那间刑室。味道、光线无一不像。柳舒洵不停乾呕,把方才的酒水全吐光,接过帕子,胡乱擦脸,轻咳几声,像捉着浮木般紧捉着帕子。

诏狱如何模样,刘衡年纪太小不复记忆,郡邸狱他倒熟得很。可柳舒洵从小至大养尊处优,又怎会知诏狱如何?

*盭:意义皆为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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