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归怀疑,但我终究还是接过了贝果。
在我咬下的那一瞬间,张承勳开口了:「我觉得,是你自身的问题。」
「什麽?」
「就算别人真的不想让你加入他们的圈子好了,你可曾想过再试一次?」张承勳的口气很淡,但眼神却相当认真。「你仔细想想,假设今天你和几个朋友自成一圈,突然冒出一个没讲过几句话的人说想加入你们,你会立刻接受吗?不会吧?同样的道理,班上的女生之所以不肯接纳你,不是因为讨厌你,或是你很难相处,只是单纯的不熟,但你却因为一次的受挫就放弃了,也难怪至今都找不到任何一个圈子来搭上话。」
听完张承勳这番话,我不禁一愣。
虽然有那麽好几次,我下意识的想反驳,替自己的行为辩解,但真要我开口时,我却是什麽话也说不出口,只能静静的听张承勳继续说着,内心是不服气却又不得不认同。
多矛盾的心情。
「怎麽?你的脸好像很不服气?」
「有一点。」别开视线,我继续说道。「但好像又不能反驳什麽。以前我都觉得是别人的问题,是他们不肯接受我,总认为自己受了委屈,但就像你说的,是我忘了换个角度去思考,所以才不了解别人的想法。」
叹了口气,我接着说:「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我自己也得负起很大的责任。以前我只想着自己,想别人怎麽待我,想这世界多不公平。但我错了,我不该只考虑自己想了些什麽,而更应该去设想他们在想什麽才对。」
说到这里,张承勳勾起嘴角,点了点头。
「不错啊,一点就通。」
我没有回应,而是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张承勳的话就像一大把冰水,在暑热难耐的夏季狠狠往我的头顶一泼,这一泼不仅泼醒了我,更让积在心底的郁闷一扫而空。现在的我一身爽快,那些淤积在心的不平衡全不见踪影。
「我说,你以後有没有打算做心理谘询师啊?」
「什麽谘询师,要也是当个心理医生,而且一次要价不斐。」
「坑钱啊?」简直奸商。
「就是坑钱。」他看着我,双手交叉横放在胸前,然後说道。「我说你,都没什麽话想对我说吗?」
「什麽话?」
「谢谢啊。」他的表情有点无奈,觉得我明知故问。「给未来赫赫有名的张医生问诊,还是免费,你连声道谢也没有岂不是太对不起那些缴了大把钞票的客人吗?」
看着一脸得意的张承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你自己要给我看诊的,我又没强迫你,再说我有支付你诊金啊。」我指了指手中那被撕了一角的塑胶袋,笑道。「诊金就是帮你吃掉剩下的贝果,可不是?」
听到我的回答,张承勳翻了我一个白眼:「忘恩负义的家伙,亏我还给你吃了我的贝果。」
「什麽?」
正当还在疑惑之际,眼角的余光恰好瞥见脚边的便当盒,这才明白张承勳的意思。原来他是看我还有一大半的饭菜没吃,怕我饿,才想说把剩下的贝果让给我,但又为了不让我拒绝,不得不搬出交易这套说法来逼我答应。
不久前还觉得他怪,原来是这个道理。
看着张承勳,我不禁笑了起来。
还真是不着痕迹的体贴。
「笑什麽?」
「没什麽。」我拉了拉衣角,有些不自在的说着。「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无论是班上同学的事,又或是贝果的事。」
张承勳没有回答,反倒沉默了几秒,这才微微转过头,对上我的视线:「你的道谢时间点还真怪,刚刚要你谢不谢。不过知恩谢恩倒是好事,不错不错,那我是不是该收谢礼?」
「什麽谢礼?」
我就知道这家伙没这麽轻易就放过我。
「我把剩下的贝果让给你了,害得我现在肚子很饿,你说你是不是该陪我去吃个午餐?」他抬起头,看着几乎没有云的蓝天,接着说道。「再说,天气这麽好,待在教室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你该不会是想──」
他没有说话,嘴角一勾。
我瞬间明白那张纸条上的意思!
「我不想上课了,要不要陪我?」
原来张承勳指的并不是那堂历史课,而是现在,中午时间。
不等我的回答,他迳自拉起我的手,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喂、喂喂,我的便当盒还没拿耶!」
「那东西晚点回来拿就好,没人想偷啦。」
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低下头,看着那张承勳拉着我的手。
就连甩开的念头也不曾萌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