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我忘记我是怎麽跟陈子翔道别的,连妈妈问我怎麽出门这麽久都忘了回答。
回到房间,我整个人感觉还是飘飘然的,走路有些不稳,连怎麽走上楼梯都没有印象。
睿妮看见我的样子,「关妍,你怎麽了?怎麽出去这麽久?」
「对啊,我出去了一下。」我回答後才发现文不对题。
「你没事吧?脸怎麽这麽红?该不会是发烧吧?」睿妮担心朝我凑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有些发烫,但那不是发烧,是因为陈子翔。
挥了挥手,我说:「我没事啦,不好意思让你等这麽久,我们赶快来吃蛋糕吧。」
虽然不明所以,但睿妮没有再追究,开口:「好,那吃蛋糕之前可不能漏掉一个步骤,得先吹蜡烛呢。」
当我开始思考着要许什麽样的愿望,突然想到,「不对,刚才我已经许过愿,现在不能再许了。」
刚才在小公园所发生的事情犹如一场梦,但是我并没有忘记。
「怎麽了吗?」睿妮问我。
「刚刚『冰块男』来找我,我已经向他许了一个愿望。」我别扭地说出「冰块男」这三个字,因为睿妮不知道陈子翔是谁,我想着取绰号她会比较好记,那时候只是取着玩的,现在念却有不同的心境。
「『冰块男』?为什麽他会来找你呢?」睿妮一脸疑惑,这阵子我们很少见面,连我喜欢陈子翔的这件事情她都还没知晓。
「你这个大忙人,漏掉我生活的好一大部份,终於想起来要关心我了。」我玩笑般地说。
接着我把这段时间睿妮来不及参与的部分全告诉她,我越说睿妮的表情越激动,最後甚至拉起我的手,「真是对不起啊关妍!没想到我错过你这麽多的事情,我更没想到你和『冰块男』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呢!」
听到「关系」这两个字我原本冷静多的双颊又泛起微红,彷佛我和陈子翔有不寻常的勾党。
「你想太多了!我们之间还没发展到那里好吗?」
「不过你也真是的,都喜欢上人家了,还叫他『冰块男』这样绰号。」睿妮语气温和地念我,「哪有人为自己喜欢的人取做这麽奇怪的绰号?我们来想新的吧。」
看着睿妮深思的样子,我不禁笑出声,还要再取绰号吗?之前为陈子翔取作「冰块男」是因为那时候看他不爽,现在状况不一样了,绰号也该消除换真名上场了吧?
睿妮一直不知道陈子翔的名字,我才正想说他的名字,此刻睿妮叫道:「我想到了!以後叫他『巴鲁』如何?天空之城的男主角巴鲁就是学小号的,感觉这个绰号不错呢。」
睿妮一脸向往,「叫『巴鲁』怎麽样?」
睿妮取的新绰号吸引我的注意,我忘了反驳惊讶道:「我跟他之前才聊过天空之城的故事呢,怎麽这麽巧你刚好帮他取『巴鲁』这个绰号?」
睿妮笑着说:「临时想到的,而且你很喜欢这部动画啊。」
後来我们聊了一些动画的话题後,睿妮又把话题转回感情方面的问题,「我想他可能已经喜欢上你了,在一起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希望吧。」我边说着止不住嘴角的笑容。
虽然早就在心里推演上百遍,听睿妮这样说出口我依然感到不好意思,却又止不住雀跃,如果能像睿妮所说的多好?
「真棒!关妍,我真的很替你开心。」看着睿妮满含笑意的眼,我知道她是真的为我感到开心。
「好了,我们来吹蜡烛吧,寿星。」睿妮点火之後起身去关灯,灯暗下後,我雀跃的心情平复不少,却还是止不住越来越汹涌的幸福,有陈子翔特意给我的祝福加上睿妮始终如一的庆祝,我彷佛什麽都拥有了,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棒的事情。
也许我的脸上反映着内心的感受,睿妮边坐下边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子。」
透过微弱的蜡烛红光我们相视,我问她:「怎麽了吗?」
睿妮歪着头看我,「就是.....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她微微一笑,「看你这样,我真好奇是怎麽样的人,能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
「以後有的是机会呢。」我没有说出,这样的幸福也是因为她。
睿妮点了点头,「也是,来吹蜡烛吧,要不然它们都要燃尽了。」
在她满含笑意的注视下,我闭上眼睛吹熄蜡烛,这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次生日。
寒假结束,随着全国赛的接近乐团开始紧凑的练习。
只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下课时分我没有放下乐器,而是把乐谱翻到个人赛指定曲的那面,打算继续加紧练习,却发现陈子翔始终盯着我谱上标记密密麻麻的记号,
他皱着眉头似乎很看不惯。
我不明白他为何盯着我的乐谱看,随口玩笑地问一句:「怎麽样,我的字很漂亮吧?」
「橡皮擦给我。」他不回答我反而说出口要求。
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我还是从铅笔盒拿出橡皮擦递给他,接着他把我的乐谱从谱夹拿出来,用橡皮擦在上面不停地擦拭我的字迹,看着我辛辛苦苦标记的符号一一随着橡皮擦削消失,我连忙阻止他的动作,「你在干嘛啊?」
「别碰,再扯就破了。」他没有停止动作,反而更大力。
看他动作坚定的样子,我明白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放过我的谱,於是只能在一旁无奈看着他动作,真是的!只能等一下再抄一次了。
等他完成擦完停下动作,我瘪了瘪嘴问:「我的字真的很丑吗?你这是要我再写一遍的意思吗?」
陈子翔摇头,「你不肯放掉这些记号,才会让自己想那麽多,这首曲子你已经够熟了,哪边该怎麽处理你都清楚了,没有必要将心思放在上面,现在你该专注的是情感的表达,为了防止你想太多,这是必须做的第一步。」
明白他的用意我的心里一暖,不过我问:「只要你告诉我是好的,我都会听,不过你怎麽这麽晚才告诉我这些呢?」
他反而问我:「若是我之前告诉你这些,你会听吗?」
的确不会,虽然明白陈子翔不会害我,心里也想努力但是早已根深蒂固的观念难以改变,这次的县赛成绩出炉如同一个佐证,让我对他的话又不得不多信任几分。
心头一暖,但还是忍不住想捉弄他,我坐直身体故作正经说:「陈老师我错怪你了,你还有什麽要说的我会认真听。」
陈子翔无奈看了我一眼,开始讲解的模样却比什麽时候都认真,我定眼看着他,再也移不开视线。
接着他要我以他的方式练习看看,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专注,我努力呼吸镇定,可是他知道吗?现在在我多心的不是音符上记号,而是因为他的视线,但是我没有开口,因为不想他移开。
在一遍遍练习中,因为身旁看着的他而分心,我难得放下陈旧的观念和技巧,有些笨拙地将乐曲演奏完,陈子翔等到我一结束立刻说:「很好,你已经慢慢将技巧放下了,接下来只需要投入感情。」
我点了点头,只是接下来无论我怎麽努力,他都只有摇头,次数越多我内心越气馁,但是陈子翔始终没有放弃,要我继续努力。
最後,尽管我还是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但是我相信总会有那麽一天。
时间来到三月份,看着身旁练习的小连,她已经进步许多,虽然没能够参加这次的比赛,不过已经能断断续续吹出我们这次比赛的曲子,她注意到我的视线,微微侧身与我对视,我与她相互无声微笑着。
接着我的视线越过小连落在她身旁的空位,也就是资宜的位子。
资宜待在乐团的时间,有一半都是找在育翰聊天中度过,之前她吹不好的那地方,始终没有练好,比赛在即加上不赶紧练习,这样的她该如何在上台那唯一的机会中完美演出?
我起身,走近他们,「资宜,你练习好了吗?怎麽时间聊天啊?」
我记得她吹不好最困难的部分,有三分之二的机率吹出几近刺耳到难听的声音。
被我打断话题,她嘟了嘟嘴说:「比赛前不可以练习过度,不然正式上场的时候就没有力气好好演奏了。学姐你这样练习真可怕,出社会後肯定是个工作狂。」
正想要反驳,育翰如看到救星一般看着我,帮着我说:「工作狂又怎麽样?总比你混水摸鱼好多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快点回去练习,我姐都来叫你了。」
资宜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是看见育翰不想再搭理她的样子,最後只有讪讪然离开。
见资宜回到座位全身慵懒的样子,我有些无奈,怎麽我都比她当事人还要着急?转回身我趁这个机会跟育翰讲明,「比赛快到了,资宜始终无法定下心好好练习,你也别老是跟她聊天了。」
育翰露出冤枉的表情,急忙解释:「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什麽时候找过她聊天了?每次都是她来缠着我不放。」
「如果你不搭话,她又怎麽聊得下去?」尽管知道育翰是被动的,我此刻只觉得疲惫,无心再辩,「反正就是这样。」
丢下一句结论我便回到位子上,没想到资宜马上起身,才刚坐下椅子都还来不及留下温度,她就急着离开。
我赶紧叫住她,「资宜你要去哪里?」
她面色尴尬回了我一句:「学姐,我尿急去上一下厕所,等一下就回来。」
我迟疑了一下回答:「好,那你快去快回。」
只是当我停下练习看着时钟,都已经跳过十个刻度了,我瞬间明白资宜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同时感到无力,她真的能够吹好比赛的曲子吗?我不禁担心。
回头,我无预警撞进陈子翔的眼里,他正看着我,眼神里的了然似乎明白我在担心什麽,他什麽都没有说,我却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我不要担心,於是我也没有开口,让无声的默契蔓延,将小号拿起,我开始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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